她稍一轉念,便明白了李恪昭八成是還沒想好怎麼穩妥地回絕葉尹,便想激她出麵去與老人家抬槓,他再出麵做英明斡旋狀裝好人。

她得蠢成豬才上這賊當。就不吭聲不接茬,看誰先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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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行雲又一次若無其事地將那奏章放好,重新自箱篋中撈了另一冊奏報來看,餘光再次不著痕跡瞥向李恪昭。

隻見李恪昭不疾不徐將麵前那份奏章收起,放到批復完畢的那一摞上,又探手從未批復那摞裏新取一冊來。

這次剛好就是歲行雲先前放在最頂端的那一冊了。

不過他並未展開批閱,而是將這冊奏報再度放到歲行雲麵前,順手擱筆於硯台。

嗬,到底沉不住氣了吧。

歲行雲緩緩抬頭向側望去,笑得居心叵測。

李恪昭雙臂交疊,身軀斜斜後仰,背靠王座另一端的扶手,神色冷峻地與她四目相交。

“為何不生氣?為何不質問?”他冷淡的語氣裡暗藏半真半假的惱意,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歲行雲眼珠骨碌碌一轉:“你想立妃?”

“不想。”李恪昭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我也信你是不想的,”歲行雲歲行雲眉梢輕揚,含笑睨他,“所以我為何要發火質問?”

“這是兩回事。”李恪昭端起桌上的參茶一飲而盡。

歲行雲好氣又好笑地托腮乜他:“那奏章你早看過了?一直未曾批復,就是在等我瞧見了好尋你吵架?”

“對。”李恪昭不但毫不猶豫地認了,甚至還挑釁地抬了下巴。

那架勢又委屈又倔強,彷彿是個遇人不淑、慘遭薄倖的無助小郎君。

“這位大兄弟,你是不是搭錯哪根筋?有重臣上奏勸諫你納兩宮王妃,我沒鬧脾氣,你倒先撒上潑了?”

歲行雲樂不可支地彎了眉眼:“這時難道不該是我可憐兮兮質問你,你來指天立誓發願除我之外絕無二妻,然後溫言軟語哄著我?我倆弄反了吧?”

“你也知弄反了?!”李恪昭一把攥住她的腰帶,長指熟練地開始繞圈。

連日來他機關算盡,每次都將那封勸他立妃的奏報放在歲行雲一定能拿到的位置。

他早擬好腹稿,準備了許多認錯討饒、賣乖求和的溫言軟語,就等著她如天下間大多數妻子那樣兇巴巴發火質問了。

可她每次拿到之後都悄悄放回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這可真是欺人太甚了。

“我算看透了你,”李恪昭冷冷哼道,“喜新厭舊,厚此薄彼。”

自打有了李明明,他於自家愛妻來說便可有可無,根本不被放在心上。有人上奏勸諫立妃,她這執掌半印的王後居然能平靜無波。

世上不可能有沒比他更慘的君王了。

“喲喲喲,你還越演越真?”歲行雲順著他勾扯自己衣帶的力道,慢慢挪過去靠近他,伸出手指故作輕佻地勾住他委屈上揚的下巴,噗嗤笑出聲。

“還敢笑?”李恪昭不輕不重在她腰間捏了一記,故作惡聲惡氣,唇角卻隱隱上揚。

“有人覬覦著要瓜分你的人,你竟不管不顧?”

“李恪昭,做人太狗會被宰的!葉尹那都人老成精了,一張口能擋百萬兵。若我去與他嘰嘰歪歪,不被他那些淵博的大道理給捶得滿頭包才怪!”歲行雲笑倒在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