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拳難敵四手,負隅頑抗到春末夏初便兵敗身死,被懸屍於儀梁城門示眾七日。

當年貞公主田姝是與李恪昭、歲行雲一同僥倖逃出儀樑的。那時卓嘯不但血洗儀梁,還命爪牙四處出擊,蔡王的嫡親公子們被屠戮殆盡,其兄弟輩、子侄輩也無幾人倖免於難。

如今田姝以“故蔡王嫡親血脈”的身份率眾誅殺叛臣卓嘯、恢復田姓王室正統,在蔡國聲望自是不同凡響。

雖此時並無女子為王的先例,但經歷叛臣弒君竊國後的蔡國朝野亟需田姓後裔重登王座,以此重聚民心、平衡各方勢力。

於是貞公主田姝就在這機緣時勢下,成為了世上第一個以女子之身承襲王位的傳奇人物。

既卓嘯已死,苴國與薛國理當退兵。

但亂世無義戰,苴、薛兩國繼續陳兵蔡國邊境,隱晦脅迫田姝出讓南北邊境共五城。

早年蔡國之所以位列五大國,最重要的底氣其實就是卓嘯那號稱百萬的常備兵,可隨著卓嘯兵敗身死,那百萬大軍自也灰飛煙滅。

如此一來,蔡女王田姝雖復蔡姓國祚,此時的蔡國卻也成了斷爪無牙、任人宰割的肥羊。

暮秋時節,與薛、苴拉鋸談判數月無果後,絕境之下的蔡女王田姝隻能憑先蔡王與縉國之間的“友邦盟約”,不懷多大希望地向縉國發出求救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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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神祭典結束的次日,難得閒暇的李恪昭側坐在暖閣地墊上,單手拎住爬來爬去的小胖墩兒,另一手則慢慢將麵前的羊皮地圖攤開。

小傢夥如今已滿三歲,既擁有了滿頭柔軟烏髮,也擁有了刻上玉碟大名“李照臨”,再不會被喚作“禿小子”了。

許是有樣學樣,這小子頗有乃父之風,在外人麵前總是極力繃著嚴肅冷臉,故作老成的模樣讓人看著就想笑。

但在父母麵前,隻要沒旁人在,他便會過分好動,希冀以此引起大人注意。

此刻被父親當貓兒一般拎住後頸,他燃起了鬥誌,憋著勁扭動圓滾滾的身軀,卻始終擺脫不了父親看似漫不經心的箝製。

小娃兒初時尚覺有趣,可挫敗多回後,便委屈地急出了滿眼淚光。

李恪昭餘光瞥見他那模樣,不懷好意地冷冷勾唇:“你哭一聲試試?”

聞聽老父親充滿恫嚇的警告,李照臨立刻抬起胖乎乎的雙手摀住自己的嘴,甕聲哽咽:“沒哭。君父,我沒哭。”

“什麼出息?每次都嚇一句就慫,”李恪昭嗤之以鼻,卻放輕了手上力道將他抱在懷中,“小孩子若哭太多,禿頭的風險極大。”

坐在父親膝上,李照臨眨巴著淚眼,抬手按住自己髮頂,歪頭仰麵覷他半晌後,忽地破涕為笑。

“我沒哭,不禿。”小孩兒奶聲奶氣嘟囔著,乖順垂下腦袋,將臉埋進父親的肩窩蹭來蹭去。

“哭多了就很可能會禿。你傻笑什麼啊?”李恪昭雖口中嫌棄,卻並未製止他無言的撒嬌親近,眼底悄悄浮起柔軟淺笑。

未幾,歲行雲邁進暖閣,大步流星地奔向溫情相擁的父子倆,偎在李恪昭身旁盤腿坐下,手中幾卷羊皮地圖放到他麵前,依次展開。

“都部署好了。一個月後,金枝、明秀兵分兩路,奔襲薛、苴王城,如此蔡國之圍可解,”她搓著手道,“之後兩路大軍會按你的計劃撤回邊境,之後便看你如何籌謀了。”

“嗯。若無別的變故,我會安排國相接手局麵,伐謀伐交為主。能少死人總不是壞事。”李恪昭答話的同時,毫不猶豫地將懷中胖小子塞到她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