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照亮,漸有不少路過的閒客留意到這麵人兒小攤。開始是三三兩兩的好奇孩童扯著大人湊過來,之後的圍觀者便越來越多。
雖是看熱鬧的居多,但也有人買。
攤主時不時專注打量無咎幾眼,顧不上旁的。
他那孩子伶俐,麻溜地收錢,再從竹竿上的小草垛中取下客人指定的小麵人兒交貨。
待到攤主將與無咎裝束大致相同的小麵人兒做好,小草垛上那些預先備下的貨也賣得隻剩五個。
小孩兒千恩萬謝,攤主頻頻作揖。父子倆堅持要將剩下的五個小麵人兒送給無咎與李恪昭。
與攤主父子告別後,無咎忍不住低聲問:“你既想幫人,為何不直接將攤子上的現成貨物全買下?”
“因為他們往後還會來擺攤,還會有搶不到好攤位的時候,卻不是每次都能遇到福星。下次再遇到這般難處時,他們就會想起用這法子攬客了,”李恪昭從五支小麵人兒裡抽出一支,“你吃麼?”
無咎搖搖頭,若有所┆┆
團山與屏城既有通聯又保持著適當神秘距離,漸有了與外間不太相同的獨特民風。
這裡既有山民的豁達淳樸,又兼行伍之人的令行禁止,大處有序、小節無拘。
煙火紅塵的質樸寬厚,張弓禦敵的勇毅豪情,兩種本略顯矛盾的特質在此地和諧融匯,使這個地方無溫柔包容,卻又堅不可摧。
團山上的不少人心中都有不願語於人前的秘密或過往隱痛。
所以大家雖共甘苦、共榮辱,卻從不仗著彼此間的深厚情誼就去刨對方的心事。
這樣親近卻有分寸的守望相助,正是無咎選擇融入此地的原因之一。
他很喜歡這裡的一切人、世、物,也喜歡身處此間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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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歲安寧也很喜歡團山,每年夏日都會來此避暑。
她歲行雲與李恪昭的第二個孩子,百日宴上抓周自己選中了寫著“歲”字的布帛,便從了母姓。
歲安寧性情做派野得驚世駭俗,與兄長李照臨、弟弟李安然截然不同。但凡一時三刻沒人看住,王宮內城裡就彷佛多了隻潑猴。
好在學業上還算勤勉,嚴父李恪昭有時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位野腳小公主在內城是個叫人哭笑不得的主,在團山卻是大人小孩兒都喜歡的。
畢竟這裡每個人都比她更野,她在團山自是如魚得水。
“……我壓根兒不喜歡讀書!若不是為了來團山,打斷腿我都不肯傻坐在講堂裡!”
歲安寧臂間挽著三層小食盒,興高采烈地邊走邊道:“團山對我來說,那就是滄海之於蛟龍、山林之於猛虎……還有什麼來著?”
十二歲的歲安寧手長腳長,比同齡小姑娘明顯高出一大截,頭頂已超過無咎耳廓尖的高度了。
無咎斜睨她一眼,笑意柔和地補充道:“還有,樹杈之於猢猻。”
“拐著彎罵我潑猴呢?”歲安寧哈哈笑著跟緊他,“這也就是您,若換了旁人,我就要發脾氣了。”
說話間,一大一小已行至後山一處積水潭。
無咎將帶來的小席子舖開,盤腿坐下一番擺弄後,將上好餌食的魚鉤拋進水中。
歲安寧乖乖挨在他身旁坐下,將裝著莓果的小竹籃放在麵前,低頭在那籃莓果裡翻翻揀揀。
無咎看不懂她這是在忙什麼,便隨口道:“為何我可以說你潑猴,別人說你就要發脾氣?”
小姑娘頭也不抬地嘟囔應聲:“因為,我知道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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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執釣竿的無咎僵如木雕,怔怔看著水中倒影。
被半麵鎏金麵具遮蔽的臉隨著水波蕩漾,神秘而縹緲。
“我什麼都知道,厲害吧?”歲安寧歪著腦袋得意笑覷他的側臉,雙手恭恭敬敬捧上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果子,“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