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山仍在試圖掙掉鎖鏈,他似乎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卻無法回頭,隻能憤怒地喊道:“阿史那附離,是你嗎?”
附離在那裏立定,喉頭哽塞,擠不出話來。
他的目光深深地凝在男人幾乎被黑暗淹沒了的身影,沒了光線,但能想象到他淩亂的黑發,黑袍,和蒼白如玉的皮膚。
“你來作甚麼?現在就走!聽到沒有,走!”
附離從來沒見過他發火的樣子,這是第一次。
而他卻希望,當初穆千山就能這樣吼他,這樣子,他就會清醒了。
但是,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當初這樣的假設。
“對不起。”
附離想過無數次再見到穆千山時要說的話,臨到現在,卻隻有這輕不可聞的一句。
他轉身決然走出殿外,腦海中隻留方才一眼間描摹下的背影。
附離握著劍柄,慢慢閉上眼睛,將劍尖順著胸膛,滑向心頭的位置。
【作者有話說:虐一下
發新文了《論勾搭毒舌鬼君的正確方法》,孤僻冷淡豔鬼受,傲嬌別扭鬼君攻。一個小透明豔鬼半夜找吃的,找到鬼君身上反被脅迫的悲情故事。he,超甜,蘇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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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會好起來嗎
劍尖刺破衣帛的一瞬,天地間都已靜止。
“慢!”
施南月輕飄飄的聲音蕩在靜謐深夜裏,顯得極為清晰:“小人忽然……想換一種玩法。”
他早已清楚,今夜之後,自己也難逃追責——突厥的可汗,何等崇高的地位,就算是雍國如今的皇帝,也不過能與他平起平坐。而他卻以這種方式,死在自己手裏,不知他人知道時會是何表情。
既然是這場用一切換來的複仇,就來得更徹底一點吧。
施南月輕輕拍了一下手,清脆的聲音響在寂靜的夜裏。麵前忽然落下一個黑影,麵紗蒙麵。這是他重金買來的殺手,備著以防萬一用的,如今,也要物盡其用。
“附離可汗,把劍給他吧。”蠱惑一般地誘導道。
“你想折磨我?”附離緩緩放下了長劍,冷冷道。
“那也隻能委屈您受著了。”施南月道:“我說過的話自然記得,您好好聽話,我便放了千山。”
他自然會放了穆千山,他要穆千山也嚐一嚐自己這些年生不如死的滋味。
死了,不就是解脫了麼?他要穆千山看著喜歡的人為自己死去,然後繼續在這冰冷的世間,孤獨地活著。
月亮不知何時已落下枝椏,天邊仍是濃重的鴉色。
施南月淡淡的聲音飄蕩在夜色中:“煩請先生,刺在周身關穴。”
附離慢慢閉上眼睛,靈台卻是一片清明。
劍光如飛虹,在話音初落的片刻,便已帶著森寒的劍氣刺入骨髓。隻聽得見兵刃破開衣帛和皮肉的聲音,卻聽不到人語。
附離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他不去看,也知道嶼身上應是千瘡百孔。練武之人周身大穴都以被鋒利的劍尖刺入,溫熱的血甫一湧出,似乎就被冰冷的夜風吹涼。
痛徹骨髓,而心裏卻是空蕩蕩的。
附離咬著牙根,不泄出一絲聲音。
穆千山在裏麵。
他怕他聽到。
力氣漸漸地消失,身上的溫度也似乎漸漸流逝。
意識模糊的前一刻,天際升起了微弱白光,帶著極微薄的暖意。
附離腦子裏閃過許多片段,竟沒意識到自己嘴角是微微勾起的。
他還有很多值得珍藏的記憶——他們初遇時那句冷冰冰的“放肆”;被冒犯之後拂袖而去的背影;涼州城帶著血氣的吻;和晦暗不明的大殿裏,那人醉醒後瞥自己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