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容易去時難。哪敢寄望他們到桃葉渡去接青娟?
待到青娟真的站在她麵前時,兩人都覺得不像是真的。不敢高聲語,隻敢頭碰頭小小聲嘀咕,把前因後果全嘀咕一遍,結果兩人都糊塗——青娟鬧不清楚她是怎麼成了這“夫人”的,她自己更鬧不清楚。既然鬧不清楚,索性擱置一邊,照青娟的說法,要及時行樂。收櫻桃、攫枇杷,爬樹下水,青娟比她在行得多。常常是她在樹下仰頭看,青娟在樹頂朝下摔果子,猴子似的頑。加上那個混熟了就很放得開的阿烏,湊得出一台“好戲”了呢。這樣,時日過得快多了,用不著打發,又一個七天就從她們身邊溜走了。夜裏也不再做夢,靜得一片荒涼。 真正夢又怕,不夢又掛。她在元家呆了半月,日日掛著夢裏人的命運,那個“小桃”來自何方,又將去向何處呢?沒有答案。這個夢與大當家的一樣是個謎,她一走,他們便永遠封緘在那個流火七月裏,那片夾岸而生、盛放如妖的桃花中,不知幾時能解。
五、
聽聞陶葉今日要回,阿媽放下手裏活計,到渡口邊去接她。第一麵就覺得有些怪——這女仔眼仁飽滿了些,眉梢朝鬢邊橫斜了點,有股“媚氣”!阿媽看得心裏發顫,災難的預感從這刻開始生長,等不及人散她就拖她到僻靜處問,“小桃,你在元家過得如何?”“……還好。”“唉!我是問你、問你、問你……”“什麼?”
問你有沒有被元家大當家的擺弄過——怎麼問得出口?!
阿媽急得嘴巴打絆,吐不出一個整句。這事又不像其他,還可以和家裏男人商量,隻能自己憋著,憋得她一宿一宿難合眼。最讓她懸心的是:元家這樣,未過門先把個女仔先要了,玩玩膩,到時候若是反悔,說不娶就不娶,他們一家找誰去?!還有更不堪的,若是埋了種在女仔身上,肚子一日日隆起,元家卻遲遲不來接……
顧不得羞臊了!
阿媽半夜把阿爸叫醒,兩人從黑天商量到白日。轉過一天,阿爸就備了些果品糕點,拎著上元家去了。去時十分忐忑,全沒想到事情這樣順利,說接人就接人,日子就定在十天後。
回來一說,大人的心全放回肚子裏了。隻是不知該如何跟女仔說,又拖了兩日,第三日,元家二管家來送婚禮上要用的吉服,繞不過去了阿媽才拉了陶葉的手,慢慢告訴她。她自然是又驚又氣,驚是驚元家這樣的門戶,居然說話不算話,氣是氣阿媽這麼晚才說,想挽都挽不回了!慪了些氣在胸口,吃不下飯,阿媽心疼,守在一邊,暗暗罵自己:你個老貨!怎麼不早早跟她說了那些事?!現在好了吧?!這女仔懵懵懂懂,自己的身子都快給人揉熟了都不曉得!……
阿媽罵得再毒,終是擋不住時間匆匆流過,第十日,迎親的人來了。
第 15 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烏紈江開江行船以來,水麵上行過的喜船無數,元家這隊應是當中翹楚。百來條船,全用上百年的杉木做材料,本身就很夠排場,加上那從船頭掛到船尾的大紅喜綢——嘖嘖!桃葉渡的女仔們的眼都要叫它燒紅了,人活一世,能這樣風光的嫁一回,死也閉眼了的!誰讓自己沒人家那種命呢!隻好圍著瞧熱鬧罷了。
那天的熱鬧是整個桃葉渡的熱鬧,幾乎家家都派了人手上陶葉家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