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段(2 / 2)

□思□兔□在□線□閱□讀□

時正春寒料峭,重風寒染身本就不好痊愈。友人們交托了一番之後,便各自踏上自己的歸途,隻留下韋典一人在這揚州。

漁家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老漁翁,頭發胡須雖都已花白,卻還是每日每日的撐著船,忙活著生計。另一個,是老漁翁的孫女,年方十六,相貌周正,含羞帶怯,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

韋典在這個家裏養了半年多。前三個月是他重病纏身,後三個月,則是他在照顧起了老漁翁。夏天過去的時候,老漁翁最終還是撒手人寰,隻留下他的孫女。這當然是令他十分的放心不下的,因此在身感不妙之初,老漁翁便開□代給了韋典三件事。

這第一件事,便是這老漁翁對韋典言說,比起苦讀經典費心於科考,他認為韋典這個一無家世二無天賦的落魄書生,與其一路潦倒,不如學醫救人。這幾個月來,他能對藥草做到過目不忘,已經是頗有悟性了。所以,他建議韋典幹脆放棄讀書做官之途,選擇鑽研岐黃之術,謀得一門謀生的手段更為實用。韋典剛開始的時候頗受打擊。任何一個讀書人聽到這樣一個論斷當然都會萬念俱灰。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從醫問藥,畢竟不是被人瞧得起的營生,他日若醫術達不到精湛,那也隻能可憐巴巴的為了點窮人那可憐巴巴的診費而奔波。能開得起醫館撐的起藥鋪的大夫,畢竟還是少數。但回頭再一思量,他也覺得這未必不是一條出路。別說這老漁翁願意傾囊相授,但就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說的話也總不會害了自己。如若科舉一生不中再圖他途,怕是做什麼都已晚矣。反複思量之後,韋典終究點頭答應。韋典一點頭,老漁翁他便爽快的把自己畢生心得連著保存的醫書統統交給了他,讓他成為了自己的傳人。

至於這第二件,自然是在他答應了第一件的基礎之上。老漁翁自然看得出身邊這對年輕人這幾個月來眉眼之間早已不尋常。他既肯收韋典為弟子,便不會不把自己唯一的孫女托付給他。而這第二件事,韋典自然答應的也比第一件事要爽快的多。

隻是這最後一件,真的讓韋典犯了難。老漁翁早已看出他仕途之心未死,眉宇間還有些讀書人的不甘之氣,因此便要他起誓,此生遠離官場,放棄那飛黃騰達之夢,才能保的一生太平。當時的情形由不得韋典思慮太多,便隻好點頭應了下來,隻是這心裏,終究有些不大順氣。那時畢竟年輕,畢竟參不透這誓言之中,是何等的滄桑之意。乃至人到中年經曆風雨之後的韋典每每想起,便忍不住有些後悔自己竟真的被他一語成讖。

這三件事,韋典一一答應,並能做的一一照著去做了,老漁翁不久之後便也就放心的去世了。

韋典是京城人士,自然是要回洛陽的。老漁翁死後,他就帶著妻子回到了京城。

所謂,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半年前還對醫術一竅不通的韋典帶著老漁翁的言傳和心得回到京城,拜了醫館、當了學徒、見多識廣了之後,方才驚覺老漁翁醫理之通達醫術之精妙,實屬罕見。雖每每問起妻子他的來曆時,妻子也是一臉茫然,覺得他的問題甚是奇怪,但對韋典而言,這的確是著著實實的遇上了貴人。

韋典進步神速之後,自然年輕人的那股子盛氣便衝了出來。他自然是不甘心一生為別人當學徒,而後混口飯吃而已。因此,便趁著太醫院每年選民間可造醫者進入太醫院外教習廳學習的機會,經過了層層考核,算是踏上了仕途。幾個機緣巧合之下,他便已從一介民醫升到官至六品院判,一路官運亨通,算是徹底的春風得意過。

然而,花無百日紅。太醫一向難當,而一旦宮裏有著什麼風吹草動,最易波及的,自然也是方寸之間置人與生死的太醫。

爬上去總是格外艱難,而跌下來,似乎比喝口水都還要容易。得失之後,人往往能看的格外通透。能被太子殿下保全了性命下來,已是萬幸,那以後,自然是為了蘇昭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韋典知道自己此行的職責,因此他必定要完成的圓圓滿滿。從他重回揚州的那刻起,他早已把自己的生死,全然置之度外。

揚州多的是行商,這個巷子裏的十來戶人家,無一不是商戶。藏匿於商戶之中,自然是最安全的,因為,商人之間,最看重的,便是各家的私密。而十來戶商戶之中,有七家是來自外地,平日裏更是雞犬相聞,而老死不相往來。加上商人多宅院轉換頻繁,不僅官府備案的隨便,就連這居家住戶,對自己家鄰居哪家姓什麼,家中幾口人,基本都互不知曉。因此,他也就不得不佩服起了蘇昭的思慮周詳。大隱隱於市,而最好的市,莫過於這繁華而雜亂的揚州。若是在洛陽或是長安,隻怕不到一日,人人便知自家巷子裏來了戶姓甚名誰的外地人,那便是再大的秘密也無法守得住的了。

既然此處都是商戶,他日若是和鄰裏聊起來,總是要說得出自家營生是什麼。韋典來揚州這些日子來,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操持一件營生。藥鋪雖是本行,卻決然不能做。而既然自己要化身為掌櫃,自然要對生意有些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