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現在隻希望蘇昭能盡快回京。回去的越晚,他怕是越難辦。人在外,什麼事都做不了,那就隻能無奈。
無奈雖是無奈,蘇月卻絕不像蘇昭信中說的那般絕望。這幾日,她思前想後,總覺得就算朝中再對蘇昭不利,一時半會兒之下,總還是還是太平的。隻要太平,就總可以想出法子應對的。不是還有舅父和姑母以及一些老臣在奔走著的麼?何況,不管現在情勢如何,廢太子,終究是一件大事,也不是陳氏能為所欲為的。隻要抓不住大的把柄,任她權傾朝野,也無法做什麼。蘇昭要忍,要韜光養晦,這是必須的。
該忍的必須忍,該做的必須做。盡人事,聽天命。隻要天命還在,就算薛家也趨炎附勢了,又如何?!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這贏家到底是誰!
“挺好的,是件好事。”蘇月怒極反笑,“早知如此,我就該在薛青走之前,送他一份大賀禮才是!”
韋典歎氣,隻好勸道:“明哲保身,也是人之常情,公主不必太憂心,免得傷了胎氣!”
蘇月搖搖頭,雙手放在腹部之上,淡然笑道:“無妨。人各有命,皇兄若是此生有天子命,那便是誰也動不了的。若無天子之命,那也是天數,誰也無能為力。將來如何,誰又能說得準?就像,我也不曾想過我居然有這樣的命運一樣。我本以為我能一生平順,盡享安寧,誰曾想有一天會淪落民間,過著最普通的日子?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經過這一遭,我算是明白,隻要自己心滿意足,其他的,還真都是些身外之物,不必在意。隻是我怕皇兄不會明白。他畢竟是個男人。一個人從高位上跌下,是很難承受的。……這點,想必韋大人也能理解。”
“是。”韋典隻能點頭。老實說他也沒想到昔日尊貴的安平公主現在居然會安享這樣平淡的生活。第一眼看到淩雲的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眼花了。那麼平凡的一個書生,居然會是公主所選的丈夫?一想到蘇昭之前的安排,他幾乎忍不住在猜這位丈夫是不是公主因情勢所迫的權宜之計。可這些天的親眼所見,隻看到兩人舉案齊眉,親密無間,而沒見到什麼所謂的假夫妻之象,的確是如假包換的真夫妻。如今這麼多天過去了,她看似也早已習慣這庸碌平穩的小民布衣生活。每天在院子裏散散步,看看書,做做女紅,閑時甚至會親自動手下廚,每每都吃的他食不知味,戰戰兢兢,不敢受用。或許,真的如她自己所說,她早已看淡,似乎和她那書生丈夫每天說說笑笑,也已是極樂。
她終究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就算談起正事時再不怒自威,那骨子裏也還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關心政事,但在乎的已不是權力爭鬥,而隻是她親哥哥的命運。她現在最在乎的,隻是她的親人而已。她的丈夫,她的孩子,還有她的哥哥。僅此而已。
“韋大人,你說,如今薛青要娶陳氏的妹妹,他會不會把我也當作禮物獻給陳後?”蘇月笑著問。
韋典怎麼敢說會還是不會?他不僅擔心這個,更擔心自己當初把辛辛苦苦記錄下來的手劄交給薛青,會不會因此不但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更會給皇帝性命帶來不利。
不過,這些他不能說。他能做的,隻不過是勉強說些安慰的話,“聰明人講究的是左右逢源。薛家隻不過是在向陳家示好而已,並不能保證太子將來不會登上大寶。如若薛青真的這個時候把後路斷絕,將來太子殿下一朝時來運轉,那薛家到時也就隻有一條路可選了。臣以為,薛青,還不至於傻到那種程度,公主大可放心!”
蘇月又笑,“就算不從這方麵想,我也賭薛青沒那麼下作。我和他,畢竟還曾是一起長大的朋友。”
“公主說的極是。而且臣還覺得薛青此舉,說不定反而會是件好事。非但公主不會有危險,就連陛下,臣想,說不定也會因此而得福!”
“哦?”蘇月挑挑眉,不解。
韋典道:“薛公子精通醫術,上次又拿了我的手劄回去,如果他真的有心想要醫治陛下的話,那陛下說不定會漸漸好起來。”
蘇月蹙眉思忖。片刻之後,突又笑了起來,“沒錯。你這麼說的確有些道理。陳氏隻經營這麼短短時日,還根基未穩,現在她還需要父皇好好活著,才有利於她做一些事。父皇就是她依靠的大樹,隻有父皇好好活著,她才能繼續狐假虎威下去。將來就算是平王即位,因他年幼,勢必會安排幾位元老輔助,那時陳氏再想做什麼事,都隻怕也沒有現在方便!所以她當然希望父皇活著,最好還能多活上幾年!”
“正是如此!”韋典應道,“一旦陛下不測,陳氏變成了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就算能再專權,如今已十四歲的平王也總會有長大的一天。他長大了,不是生母的陳氏還能如何?屆時陳氏外戚若有意篡權,則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不管是群臣還是宗室,都必將共討之。所以,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希望能在陛下的庇佑之下,多些時日讓自己根基坐穩,將來就算是新帝登基,也無法動她陳氏分毫!”
蘇月點點頭,神色稍展。頓了半晌,又有些憂心道:“隻是不知道子煜會不會……”
韋典隻能繼續安慰道:“薛家支係龐大,各有心思。薛將軍自幼就是個忠心耿耿的人,和太子殿下也頗為親密,尚不至於會怎樣。您還是不要太憂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