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咱家教你。”
他將張信瑞讓去了上座,叫他在旁看著,隨即喚來幾個心腹手下,叫把正當值的一位禁軍百戶找來。
等那百戶到了,孫永朝翹著二郎腿,將喝到口中的茶梗抿出來吐掉,陰陽怪氣地道:“鄭百戶,今晚咱家開了宮門,把康寧侯和世子放進宮的事,你已經叫人送信,報告了魏國公吧?”
那鄭百戶臉色頓變,“撲通”跪倒,辯解道:“掌印明鑒,卑職不敢。”
“不敢?是沒來得及吧!你敢說張侯爺之前在宮門外等著那會兒,你沒有通風報信?咱家不是聾子瞎子,先前不收拾你們這些小小瘡疥,不過是沒有倒出工夫來。來人,拖他下去。”
張信瑞旁觀老太監不聽鄭百戶的解釋求饒,徑直吩咐將人拖下去杖斃,目瞪口呆之餘心中升起一絲快意之感:就該如此,狠狠收拾那小兔崽子。
這是注定不平靜的一夜,但終究如何也會過去,等到天際發白,全城戒嚴仍然沒有撤掉,宮中傳出皇帝口諭,今日早朝取消,隻召內閣成員以及肅王進宮議事。
群臣聽到口諭,下意識都覺著宮中所議之事肯定又是地動之後的重建賑災事宜,就連周浩初也是這麼想的。
他是少有的這時候還能進入宮廷的外臣之一,這還要多謝黃義濱黃大學士關照。
自從和崔四娘訂下婚約,周浩初一改之前的窘迫,仕途上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到不是同僚們知道他即將做崔家的女婿,害怕遭到報複巴結於他。
周浩初對於迎娶魏國公堂妹的事是這麼想的:自己雖然問心無愧,但到底是門不當戶不對,有高攀之嫌,自己若是再逢人就講,未免給人以得意忘形、不穩重之感。
而崔繹那邊暫時也不想大肆宣揚,婚訂得十分低調,知道這事的人並不多。
得益於上司黃義濱的提攜推薦,周浩初在訂婚之後沒多久就被帶進宮中,到內書房擔任教習,主要任務是和其他幾個同僚一起給宦官宮人們上上課,教他們讀書識字。
偶爾忙的時候也被征調,去西製敕房給翰林們打打下手。
私下獨處的時候,他能感覺到黃義濱心中的憤懣,不用明講,周浩初也知道背後為他出力的人是魏國公崔繹。
今天周浩初按照老時間核對腰牌進了宮,正要去內書房,便被匆匆路過的翰林院編修孫琮叫住。
孫琮已經年愈六旬,在翰林院編修這個位置上一幹多年,脾氣甚好,屬於有名的老好人,他有些近視,眯著眼睛認了半天,才道:“原來是小周啊,正好,你跟我去西製敕房,上頭說又有幾道詔書敕令急著要擬,你來幫我起草。”
起草聖旨是翰林們的特權與榮耀,通常不會假手於人,周浩初以前進西製敕房不過是幫著洗筆研墨,趁機在旁觀摩學習,但因為地動,孫琮等人昨天已經忙了一整天,又是罪己詔,又是罷免首輔,還有免稅賑災的一係列聖旨,所有人都忙得頭暈眼花,孫琮有些神經衰弱,幾乎是一宿沒睡,這會兒走路都是飄的。
周浩初跟著他來到了西製敕房,侍讀學士蔣文淵已經在等著了,前文說過,這蔣文淵膝下有二女,長女獲封婕妤,是後宮嬪妃中頗為受寵的一個,次女嫁給了康寧侯世子。
孫琮和蔣文淵打了招呼,正要帶著周浩初進房去做事,不料蔣文淵看到周浩初怔了一怔,道:“等下,孫編修,今天的聖旨你自己擬就行了,不要帶其他人進去。”
孫琮怔了一怔,點頭聽命。
周浩初有些尷尬,見過禮,趕緊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