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我傻了。

袁清軒一定也傻了,其他人都已經踏歌而舞,就我和他半擰著身子,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因為這位貴客我認識,不僅我認識,袁清軒也認識。

何止是認識啊……

天啊……

給個地洞我們鑽進去吧……

林老爹……

您還嫌林府裏的美妾不夠多嗎?

身邊的舞伎隨著樂聲彩袖飄飄,那些裙袂好似回風流雪,婉轉動人。就我和袁清軒兩個呆若木雞,玉娘拚命給我使眼色,我使勁擰了自己一把,然後又使勁擰了袁清軒一把……這會不會是在做夢?這一定是在做夢!

玉娘,你看上的貴人,原來就是年過四十幾的林老爹!

不會吧?啥眼神啊?啥品味來的?

老爹……麼會是您啊?您您您……您這麼大年紀來喝花酒,您置女兒與女婿於何地啊……我要鑽地洞……

幸好林老爹不愧為當朝重臣,就在我們目瞪口呆,詫異極了的時候,他還特別淡定地瞧了我們一眼,然後拿起茶碗來,渾若無事地喝了一口茶。

袁清軒最先醒悟過來,扯了扯我的袖子,然後隨著舞伎一起,翩然踏出踏歌的步子。這一曲踏歌真是跳得提心吊膽,忐忑不安。我一轉過頭來,發現玉娘早已看出我的破綻,正睜大了雙眼瞧著我。

我衝她拋了個媚眼,她瞪著我,我知道她怕我攪了貴客的雅性——打死我也不敢在這位貴客麵前胡來啊。

好容易一首曲子完了,玉娘笑著起身,正要說什麼,貴客已經淡淡地道:“這踏歌舞得不錯。”

“曲鄙姿薄,有辱貴人清聽。”玉娘婉轉地說道:“不如且讓她們退下,玉娘再為您彈幾首曲子。”

貴客點點頭:“甚好。”

玉娘剛剛鬆了口氣,貴客卻伸出手指來,點了點:“且慢,叫這兩名舞伎留下來。”

怎麼又是他?(4)

貴客的手指不偏不倚,先點一點,指的袁清軒,後點一點,指的是我。我估計玉娘都快要昏過去了,連笑容都勉強得幾乎掛不住:“貴客……留下……留下她們何意?”

林老爹果然淡定至極:“此二人舞技甚佳,留下他們斟酒。”

貴客發話,安敢不從。於是,玉娘心懷鬼胎地瞧著我,我心懷鬼胎地瞧著袁清軒,袁清軒三分理直氣壯,七分不好意思心懷鬼胎地瞧著林老爹,而那喝花酒的林老爹居然心懷……咳咳,心懷坦蕩地瞧著我們。

仿佛他不過是出來吃頓便飯,偶爾遇上熟人一般。

靠之!本朝官員律製,凡嫖妓者,輕則罰俸一年,重則丟官去級。

總之,所有人退了出去,包括奏樂的絲竹班子。屋子裏頭就留下了我們四個人,心懷鬼胎,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貴客吩咐:“玉娘,去瞧瞧有什麼吃食。”

這下子玉娘可又急了,她怕出什麼意外,所以瞧了我一眼,又瞧了貴客一眼。見貴客無動於衷,而我又對她擠眉弄眼,玉娘委實不明白我是什麼意思,可是又怕那位貴客瞧出什麼端倪,於是她終於還是福了一福,退出去了。

我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倒不是嚇的,是累的。

剛才那支踏歌跳得可費勁了,玉娘手底下的舞伎都是京中有名的舞娘,為了跟上她們的拍子,可累壞我了。

袁清軒還好,神色鎮定的站在正中,將這間屋子好一陣打量。

屋子裏的氣氛,說不出的詭異,詭異,詭異。

誰見過丈人女兒女婿一同出現在青樓裏的?而且這女婿還男扮女裝,俊美非常。

我非常的苦惱,隻覺得萬分的不好意思。

沒辦法,咱們還是臉皮比較薄的人,好歹做事講一個分寸。

不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林老爹他也是來逛窯子的啊,既然大家都是來逛窯子的,那麼他總不好意思說我不守婦道了吧?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終於聽到林老爹站起來發話了,他問:“皇上,您怎麼會在這裏?”

青樓也可辦正事(1)

我斜著眼睛看著男扮女裝的袁清軒,林老爹這句話問得真是刁鑽,要是他把我給推出來以保全自己的麵子,那回頭我可跟他沒完。

幸好袁清軒理直氣壯地答:“朕隻是好奇,所以來看看。”

林老爹這才指了指我,問:“那她呢?”

袁清軒再次理直氣壯地答:“她也好奇,於是朕帶她一同來看看。”

夠義氣!我簡直想要拍袁清軒的肩,太夠義氣了!就憑他這麼夠義氣,我以後一定還他這個人情。

林老爹閑閑地“哦”了一聲,說道:“想不到陛下和皇後娘娘兩個倒是夫妻同心,同進同出。”

袁清軒舉步上了正中的上座,麵不改色地說道:“敢問林相,為何會在此?”

我沒想到袁清軒會這般不給麵子,既然大家都是來逛窯子的,何必要說破了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