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碧擔心他的傷,忙攔阻道:“師父歇著吧,我去。”
斧子鈍,且不得其法,大的樹自然砍不動,白小碧費盡力氣,雙手磨得紅了,隻得了堆小樹枝,這才發現高估了自己。
溫海在旁邊看了半日,終於走過去:“打算砍到天黑麼?”
白小碧將斧頭遞與他。
溫海沒有接,卻走到她身後,反握住她的雙手:“要這樣。”邊說邊帶著她的雙臂揚斧朝那樹砍去,隻聽得“喀嚓”一聲,整棵樹應聲而倒。
力氣本不是自己的,白小碧嚇得一顫。
耳畔似聞得一聲輕笑。
死裏逃生甚是狼狽,當然也就沒那麼講究,他身上的檀香味已經不見,可是卻有著另一種味道,令人麵熱心跳,被他牢牢圈在懷中,白小碧呼吸有些不穩,被握住的手也開始發抖,發覺不妥,她結結巴巴道:“好……好了。”
溫海果然放開她,淡淡道:“如此,你來。”
知道他故意的,白小碧看著麵前整棵樹,氣悶道:“師父何必捉弄我!”
溫海道:“為師傷勢未好,力氣不濟,怎能動手,教教你尚可。”
白小碧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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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火光映照四壁,屋內溫暖如春,以那樣曖昧的姿勢劈出來的木柴,燃得似乎也格外旺,待白小碧發現不對,兔子已經烤糊了。
溫海看看那烤得過分的兔肉,皺了下眉,最終還是慢慢吃起來。
白小碧卻吃得津津有味:“往常隨師父四處行走,吃過許多好吃的,竟都不如這隻兔子。”
溫海道:“人在危急時,但有果腹之物,便是美味。”
白小碧道:“師父說的是,我倒想起個笑話。”
溫海示意她講。
白小碧道:“是小時候我奶娘跟我講的,往常有個皇帝,因奸臣謀反被迫流落民間,一日饑餓難耐時,正巧有個老頭兒送上一碗玉米豌豆羹,皇帝吃著,覺得美味至極,往常宮裏的山珍海味算來竟也不過如此,於是便問是什麼,老頭兒回說叫珍珠瑪瑙羹,後來皇帝得以順利歸朝,便下令廚子……”
溫海道:“是禦廚。”
白小碧道:“是了,他下令禦廚做珍珠瑪瑙羹,禦廚們個個都瞪眼啦,珍珠粉尚可服食,那瑪瑙可怎麼弄呢,皇帝見他們做不出來,龍顏大怒,砍了好幾個廚子,呃,禦廚的腦袋,剩下的禦廚們害怕了,連忙跑去將當初那個老頭兒找來,求他再做一碗珍珠瑪瑙羹,老頭兒說不成不成,那其實是窮人家吃的玉米豌豆羹,因嫌名字太寒酸,所以起個好聽的名字,皇上好好的山珍海味不吃,吃這個做什麼,禦廚們不管這些,都跪在地下求他,說你老人家行行好,再不做出來,我們大夥兒的腦袋就保不住呢,老頭兒沒法子,隻得親手做了一碗呈上去。”她故意打住:“師父猜後來怎樣了?”
溫海微眯了眼,不猜。
白小碧有點掃興,接著講:“老頭兒做好了呈上去,可皇帝隻吃一口就擱了筷子,說怎麼味道不如往常呢,簡直難以下咽,那老頭兒回道,皇上不知,這羹本來就是我們貧苦人家吃的,沒米了便拿它充饑,人餓的時候,先想的是填飽肚子,哪裏還顧得上什麼味道,皇上當時覺得好吃,正是因為餓了呀。”說完又笑起來。
她繪聲繪色講完,原以為溫海會笑,誰知他卻隻是“哦”了聲,道:“皇帝也是人,自幼生長在宮中,不見民間疾苦,難得有兩個肯去民間體察的,身邊伏侍的人卻有一堆,盡心周全,所以從未親身經曆過饑寒之苦,原不足為奇,隻是身為一國之君,竟連豌豆玉米也不認得,不知民生疾苦,已算得上昏庸了。”
白小碧頗覺泄氣,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