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氏看著慕連舟如仙人乘雲般的身形,呆在原地,兀自對慕連舟方纔的一番話苦思冥想著。
走地遠了,慕連舟的嘴角才漾出一絲笑意。哈,那個卓大夫人還真是好騙呢。
慕連舟獨自循著木槿前往的方向走去。卓府真的是很大,九曲迴廊的花園內一叢叢爭相怒放的鮮花根本不知園外的世界一片黑暗,隻知各自爭奇鬥艷。慕連舟從踏入卓府起,就對官宦人家的奢侈生出一種厭惡,所以對園中芬芳的花朵也甚是嘲諷。
行至一處迴廊轉角,一大片刺眼的火紅瞬時吸引了慕連舟的注意力。
那是幾叢大朵大朵如血般艷紅的花,正擠在不起眼的一角傲然怒放著。紅花有著極為細長的莖,而莖上卻光溜溜的沒有一片葉子!這讓慕連舟微覺奇怪,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走到花前蹲了下去。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無葉的長莖,又捏了捏,搖了搖。畢竟年少,少年心性在無人的時候還是顯露無疑。
「你再使勁點,那花就給你掐死了。」一個溫柔卻毫無感情的聲音忽然在慕連舟的右前方響起。
慕連舟一驚,暗暗責備自己竟然因為好奇心太重,連周圍有人都無察覺。
他直腰挺身站起來,這才發現院子的一隅有一拱形小門,門那邊連著一處十分不起眼的小園。園內一煙白的女孩身影,正背對著他靜靜地坐在鞦韆上,看身形不過十三四歲。
原來她一直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的,無怪我感覺不到絲毫動靜。慕連舟心下逐漸平靜,不禁向那個瘦弱的背影多望了兩眼。
「抱歉,我一時好奇,若壞了姑娘的花,我賠便是。」話一出口,連慕連舟自己都驚奇,他竟然對這個連臉都沒見過的女孩這麼客氣!
「那花名喚『荼靡』,也叫『曼陀羅』,花期未至時有葉無花,花開時有花無葉,花花葉葉,永不相見。」女孩未搭理慕連舟的道歉,輕柔的聲音在靜謐的後園中飄蕩徘徊,竟讓慕連舟招牌板岩臉上的冷漠慢慢消融。
「荼……靡……花……」慕連舟低低地重複道。他不喜歡這個頹廢的名字,這樣紮眼的艷紅,紅到令人血液沸騰,卻被喚為「荼靡」,真讓人不能滿意。
「你若喜歡,我叫吳媽包一叢去給你,隻是你回去定要立即尋來新鮮泥土,耽擱久了可不易存活。」吳媽這稱呼一聽便知是卓府的女僕,眼前這女孩如此講到,十有八九是卓府一有身份地位的人。
可她卻為何獨自坐在這樣一無人問津的地方呢?
慕連舟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打量著不遠處的女孩——如精靈般瘦小纖細,卻安靜的連靜寂的煙塵都自歎弗如。
女孩等了許久許久,卻不聞任何回音,以為身後的少年已離去,便輕輕跳下鞦韆轉過了身。
慕連舟始終是站在原地的。他若不想發出絲毫動靜,除非是絕頂高手,無人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所以他終是等到女孩轉過了身。
隻是他除了看到女孩眼中一掠而過的驚慌外,再也望不到其他。
因為她是蒙著麵的。
「你……你還未走?」女孩看著沉默的慕連舟,有些不知所措。
「這就走了。」慕連舟極為難得的揚起嘴角笑了笑,「謝謝姑娘的好意,我想我隻適合養仙人掌,這麼好的花還是留給姑娘吧。」
女孩被慕連舟的話逗得輕聲一笑,可惜藏在麵紗後的表情慕連舟是無法看到。他平生第一次覺得把一位女孩逗笑也會讓他自己很開心。儘管他對別人的一些冷嘲熱諷常常能把木槿笑的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