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為什麼紅藥要將這藥方藏在被子裏,我看向睿王,他神色大變,握著素絹的手,止不住地顫唞。到底怎麼回事?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他已將那素絹納入袖中,起身要走。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繞到他身前。
“這藥方有什麼不對?”他鬧得這一出,讓我怎麼能放心得下?
這是第一次,他在我的凝視中,垂下了眼睫。如碎玉的聲音,不同尋常的暗啞沉黯,低聲說道:“這是我母後當年用的保胎方劑。”
“你如何能確定?宮中禦藥方劑——”
“宮中慣用的保胎藥劑,有一味白芍,母後素來不喜那味道,是以禦醫和合之時,就將這味藥替了,這方子宮中惟有母後獨用。”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世人都將仁靜皇後的死,歸咎於他天煞孤星的命格,甚至連他的父親也曾這樣想過。他外表強悍,可心裏卻一直藏著這個傷口。如今這張方劑的出現,將這小宮女的死,與他的母親聯係起來,這其間洶湧的百般滋味,我能體會,卻不能為他分擔。
我隻有上前一步,默默抱住他,也抱住在許多年前便住進他心底的,那個思念著自己母親的小小少年……
“大人,這是尚宮局送來的宮女名冊,那宮女紅藥原姓何,是從山陰縣采選上來的。”鶯簧將宮女名冊攤在我麵前,接著道:“與她同屋的宮女都在門外,是否命她們進來?”
“問清楚了,誰與她平素最好,先叫進來。”我想了一下,又道:“你出去看看睿王殿下那邊審得如何了,速來回報我聽。”
睿王帶著小乖,到侍衛中進行“恐嚇性”排查。古人,尤其是古代的軍人,視白虎如神明一般,但凡那凶手在睿王麵前有半分不自然,絕對逃不出他的眼。小乖又有靈性,搞不好真的能於千軍萬馬之中,找出曾與它有一麵之緣的凶手。
鶯簧應了一聲,人都走到了門口,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又叫住她:“你帶些點心去,想個辦法,看他吃了你再回來。”
以他現在的心情,隻怕什麼都吃不下吧。就像當年的我。但是為了查出真相,就必須將自己保持在最佳狀態,強迫自己也要吃下去。
鶯簧轉身看著我,抿嘴一笑,連回答回我的那個那聲“是”,也拖了長聲長音。我覺得身上有點燥熱,隻有硬著頭皮,裝出一點也不心虛的樣子揮揮手,把她攆了出去。雪賦引著一個小宮女進了來,我輕輕嗓子,正要盤問,那宮女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忙讓雪賦拉她起來,結果她隻是掙紮著搖頭,一句話也不說。我隻好讓雪賦出去,自己去扶她,那小宮女終於抽抽噎噎開了口:
“奴婢叫櫻草,大人初來時在胡禦女手上救下的宮女小綠,是奴婢的姐姐。要不是大人,姐姐早就被打死了!奴婢叩謝大人。”
我實在不太能應付這樣的場麵,隻有將她扶起來,說道:
“不過是力所能及,你不需如此。今日傳你來,是為紅藥之事。你最後一次見到紅藥,在何時何地?”
“昨天吃過早飯,她身子不適,求了典綜大人在房內休息。晌午時分,司簿大人派奴婢去給淑妃娘娘處的蓮歌姐姐送繡樣,遠遠地見她走在奴婢的前麵。”
“你沒問她去做什麼?”我皺起眉,她先是裝病,外出又要掩人耳目,她接下來所作做的事,或者所見的人,肯定與她的死,有重大的關聯。
“奴婢問了,她隻是不肯說。奴婢叫她回去休息,她給了奴婢這塊絹帕,說是看在素日姐妹的好處,求奴婢發誓,不要對任何人說今日曾見過她。”櫻草一邊說話,一邊抽泣:,“奴婢從未見她如此,隻得應了。昨夜她一宿未歸,奴婢覺得不好,卻沒想到她真的就死了。”
我接過她遞上來的絹帕,那是一塊很普通的紗製手帕,一角繡了一枝玉蘭,橫豎看來,都無半點特殊之處。我隻有繼續問道:
“你是在何處見到她的,看那方向,又是往哪裏去?”
“奴婢是在元貞殿東邊見著她的,她是往禦花園那邊去了。”
我翻出早準備好的幾塊布料,擺在她麵前。她精準地指出了與紅藥早上穿在腳上的那雙一樣的,還說這料子是為齊王世子滿月宴,淑妃娘娘賜給尚儀局女官的,女官們做衣服剩下的邊角料,讓他們這些小宮女收羅了,每人做了雙繡鞋,她和紅藥都得了這塊料子,前日才弄好。她記得早上吃飯時,紅藥確實穿了這雙鞋,卻不記得在宮道遇見時,她是否還穿了這雙。
我有些扼腕,如果說穿了那雙繡鞋,以汙損程度就可以確定,紅藥不可能去過禦花園,元貞殿到禦花園一線,殿閣並不多,會有什麼蛛絲馬跡,亦說不定。
我想了一下,再問道:
“你與她在一處多久,可曾見她讀書寫字?她可懂醫術?”
“讀書寫字奴婢沒見過,但有一次我們屋外的燕子巢被風吹翻過去,兩隻小鳥跌在地上傷了翅膀,就是她醫好的。”
如果隻是簡單的包紮,並不能真正認定她懂醫術。她到底是什麼人,進入宮中的目的又是什麼?我遣走了櫻草,擺弄著那塊絹帕,無論是水浸煙熏都沒有半點反應。看來以我的能力,是折騰不出什麼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