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寂寞的……”
雖然這麼嚴肅悲傷的氣氛，我還是被那個“宣宣”激得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冷，你家宣宣隻有你才能說得動，難道你不想救他？”
阿橋微微一笑：“死了這麼多人，我們兩個卻跑了，太難看了啦。”
“多活下來一個是一個，那些人不會怪你的。”
“會的呀，小南瓜，”阿橋捏著我的臉往兩邊扯，我卻感覺不到疼痛，“人早晚是要死的，死了以後就會看到那些人，拿什麼臉去麵對他們呢？不過是早幾年晚幾年而已，你不要難過……”
可是我很難過。
林信走了，玉字走了，為什麼連阿橋和趙淩宣都要離開我。
我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
忽然一把勒住了阿橋的脖子，她在我手裏掙紮著，卻沒有還手的餘地，我這才發現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阿橋的武功一直在我之上，我用藥用極下流的手段才能跟她比劃比劃，但如今我製住她幾乎廢不了太多的力氣。
我捂住她的嘴，拖著她往城牆下走，忽然手指一痛，被她咬了一口。
我手一鬆她就叫起來：“摘南瓜啊……”
一眾兵士立刻圍攏過來。
這個死阿橋，學什麼不好，偏偏要學我咬人！
“什麼地方混進來的奸細？”
“放下虞姑娘！”
“饒你不死！”
聲音驚動了趙淩宣，他向我望過來，半明半暗的燈火之下，他臉色蒼白透出驚人的幽豔，竟微微地冷笑了：“是你啊。”
那麼平淡的口氣，就像是我剛在他家裏吃過飯，問我要不要茶水一樣。
“跟我走！趙淩宣，不然我會帶走阿橋，讓你一個人死得孤苦伶仃！”
“你要帶走阿橋，我得謝謝你。”
我語塞：“你……你得跟我一起走。”
“謝了，明月，你一向不是個做大事的人，這麼點小心機，居然把手抖成這個樣子。”
我被他說得慚愧，下意識地低下頭去看，忽然被一群人打倒在地上，阿橋掙脫了我，快快樂樂地奔向了趙淩宣：“小宣宣。”
“說過了不要這樣叫我。”趙淩宣攬住她。
兩個人百忙之中居然還記得吩咐士兵不要對我動粗。
我被士兵拖到了城牆下，遠遠地離開了是非之地，這個被烈焰和鮮血吞沒的城池，我隻能遠遠地望著它。
那戰鼓聲一波波如同浪湧。
喊殺聲天地震動。
沉重的梁木撞擊著城門，咚咚咚咚咚咚咚，夾在紛亂的戰鼓聲中。
忽然間人聲海嘯：“城門攻破了！”
“城門攻破了！”
“城門攻破了！”
我的心猛然收緊，隻見那高城之上在刹那間綻放出了豔驚四座的火花，轟然巨響倒塌下來，火焰和塵埃直衝九天，在敵人的頭頂上如同蓮花般盛開了。
心知肚明卻從未相認過的哥哥。
因為美麗而舉世無雙的阿橋。
再也不會揪著我的耳朵叫我南瓜了。
即便是仙人也救不了他們，即便是知道了命運的方向也救不了他們，我隻能眼睜睜地坐在冰涼的土地上，看著那麼美的景象，卻是用我的親人的鮮血鑄就的。
城破家亡，多少人的血也擋不住金兵的腳步！
人山人海衝進那城裏去。
燒殺搶掠，一片火光。
什麼都沒有了。
長命不衰又有什麼意思呢？
無非是像大師一樣，做一個燦爛繁華一直到走向死寂的旁觀者。
我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地宮的入口近在眼前，我下意識地走了進去，上次炸毀的部分沒有人來修繕，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玉字葬在了這裏，把我與他的回記也葬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