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沒在意,卻突然意識到什麼,看著桐兒的目光倏地一驚。

葡萄樹葉……這院子門口的確有棵葡萄樹,可卻是在頂角落裏,旁邊還有一堆別的小花木,平時路過根本不會碰到,她又是怎麼碰到的?除非她站在那花木叢中的葡萄樹旁,那她就縮在了院外的角落裏……

“公主,您用膳吧。”桐兒轉過頭來,一雙眼睛靈動得很,臉上帶著恭敬的笑。

平月走後,來送飯的便換成了桐兒。她比平月熱絡得多,不隻送飯的時候會來,別的時候也會來照看一下她,哪怕她有意罵過她幾句,她也不曾改變,對她仍是殷勤。她不由得愧疚,再也不忍對這宮女多加責難。隻是有些擔心自己的身孕被她看出來。

“好了,你退下吧。”樂清說。

桐兒卻低頭道:“奴婢在一旁候著。”

“不用。”

“奴婢……”

“我說了不用,沒聽到嗎?”樂清冷了臉。

桐兒這才小聲說道:“公主恕罪,奴婢告退。”

她退出房,到前麵青石板的臺階處時停下了步子,朝老太監叫道:“你過來。”

老太監走過來,站到她麵前,“桐兒姑娘。”

桐兒指向地上石板縫中的青草,“你別隻管掃地呀,這草見著了就除一下啊。”

“是。”老太監放下竹帚慢慢蹲下`身,桐兒問道:“你就是那個被燒傷的小鄭子吧?”

“正是奴才。”他伸出手來拔草,露出手上的可怕傷疤,讓桐兒微微一顫,快速說了一句“把草扯乾淨”就出了院子。

樂清在房中看著她的背影,不禁又覺一陣奇怪。這桐兒對她十分恭敬殷勤,照理說是有當她是公主,可既是恭敬,又怎麼會當著她的麵訓斥旁的太監?她雖比老太監品級高些,卻是各司其職,老太監並不歸她所管的。

又想到那片葡萄樹葉,樂清放了筷子走出院外,看看牆角的葡萄樹,自己也靠了過去,站在了葡萄樹旁。這兒是尋常走路絕不會過來的,可從此處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院中的梨樹,卻不會被院中的人看到。所以,桐兒身上的葡萄樹葉就是這樣沾上的?所以,她那時正看著院中的梨樹那一片,而那時的院中,正站著自己與老太監,自己正懷疑老太監的身份。

難道,這桐兒並不是對她恭敬,而是在監視著她?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她這院中的一舉一動?

院中,老太監已從地上拔完了草,拿了竹帚站起身來,又開始掃起了院子。

他的腿,與嚴璟的似乎一般長,他的肩,與嚴璟的一般寬,他的腰若是能直起來,說不定與嚴璟也是一般高。

說不定……隻是她太愛幻想,見著誰都要將他想成是嚴璟。

她不曾對桐兒說過什麼,也不再有意責難她,而是任由她對自己恭敬,對自己殷勤,在院中房中觀察著什麼,沒過幾天,她態度也冷了下來,跑的次數也少了起來,與平月差不了多少。而那個掃地的,姓鄭的老太監,她也沒再同他說過什麼話。他仍會幫她打水,會在她的要求下拿了大剪刀來將梨樹枝修剪一番,會默默做著能做的一切,她隻是在一旁靜靜看著。看著他倒水的樣子還比不上安安寧寧嫺熟,看著他給她端水時因承受不住水杯的燙而偶爾翹起手指,看著他將梨樹修得比不修前更醜。

他說,他並沒有修過樹枝。她不以為意,隻是淡淡地問,“是不是要到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