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段(1 / 3)

素盈一跳,銀針一下子刺破了她的手指,好好的一件天青色小鬥篷上染了一星血漬。素盈“啊呀”叫了一聲,目光卻說她分明更心疼鬥篷。她的樣子與一個敝帚自珍的小婦人一般無二,深泓見了微笑起來,說:“我看看。”

素盈遞上她的作品,深泓卻牽起她的手,看了看說:“小傷,不要緊。”又道:“做針線好玩?這麼晚還不休息。”他與琚相議事本就夠晚,隨口一問卻被告知皇後自從醒來就沒有合過眼睛。他就著燈光看看素盈,見她眼角有了血絲,又拿起那件小鬥篷說:“難道明日急著穿這東西?今晚連覺也不睡了?”

素盈被逗樂,淺淺地笑了笑就失去愉快的情緒。“怕睡了……就醒不來。”她小聲地說。深泓聽了默然,左右摩挲那件小衣服,問:“給誰的?”

提起這話題,素盈來了一些精神,微笑道:“不知道阿壽穿上會不會好看。”

深泓“哧”的笑了一聲:“他不至於缺一件鬥篷。再說,宣城也不像以前那麼清苦。”這話素盈沒有接口,雖然她也知道有多少無官一身輕的人跑到宣城去陪伴睿洵。

“小孩子,眨眼就長大。就算費多少心思給他做衣服,他恐怕還沒看清楚是什麼樣子,就穿不上了。”深泓略帶失望地歎了一聲:“費這功夫做什麼呀!”素盈抿嘴笑道:“趁小的時候給他做過,他多少會記得。等到他大了再送更多更好的衣服給他,已晚了。他不會為幾件衣服領情呢。”

深泓一邊聽著,一邊撫摸鬥篷上繡了一半的小老虎,說:“前幾天……你睡著的前一天,上表請求接睿歆回宮撫養。”素盈點點頭回答:“庶人不肖,幼子可矜。況且皇統隻此一脈,繈褓之中流落在外終歸不妥。”深泓似乎想些什麼,想了少頃才說:“他們夫婦,幾乎失去了一切。連睿歆也要從他們身邊帶走,太可憐了。再說,洵已廢為庶人,豈有庶人之子留養皇後宮中的道理。”

素盈聽了埋頭不語。深泓將那小鬥篷展開看了看,說:“幸好才剛剛開工,丟到一邊也不算可惜。繼續做下去,隻怕要白費更多功夫。”

自那夜放下一句話,深泓不再過問素盈的女工。小鬥篷終歸還是到了宣城。素璃攥在手裏許久不放,手上越來越用力,臉色越來越難看。睿洵挾著淡淡酒香推門而入,看見滿屋女官便模糊地笑笑,敲敲腦門嗔怪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素璃如今對他反而比過去更加體貼,見他不痛快的神色,立刻柔和地說:“與那些失意的年輕人白日縱酒,既蹉跎光陰,又傷心傷身。您為何不把永寧郡王前些天送來的書篋打開來看看呢?”

“我與那些失意的年輕人有什麼差別呢?”睿洵笑笑,說:“這時候埋頭讀書,不是更接近虛偽的做戲?你以為皇帝陛下會相信嗎?”素璃知道他一向喝得不多,雖然時常裝一裝糊塗,沈醉則很稀少。一個人愁得連酒也喝不下,還能指望他怎麼樣呢?她歎口氣,對他的幻想又消減了一二,但仍客氣地同他商量:“皇後娘娘送來這東西。使者還在外麵等候。該如何回話呢?”

“找我就是為了這個?你們這許多人想不出一句回話,真意外啊。”睿洵定睛看了一眼,說:“祝她早生貴子,讓我們有機會依樣回禮。”

“您在說笑!”素璃原想讓他親自寫一兩句話表達心意,可他的反饋又是如此不著邊際,她有一刹那認定他是故意找茬。仿佛要讓她落實猜想,睿洵點點頭說:“對。你的手是打硬仗的,怎麼能做得出這樣的手工回贈呢?”他看到素璃動了氣,嘿嘿一笑轉身便走。搖搖晃晃走開不及五步,肩膀被人抓住,卻是素璃冷麵跟了上來。她的手太用勁,睿洵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