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五官,眉毛細長,薄嘴唇,眼神沉默而銳利,注視的時候能讓人喘不過氣,襯衣扣子每一顆都扣的嚴嚴實實的,禁欲派的作風。
「坐過來啊,」嚴維看著慢慢靠近病床的鬱林,「你太高了,我看不到。」
男人蹲下`身子,嚴維的手從有些寬大的條紋病患服伸出來,慢慢摸著他的臉,還有漆黑的短發。嚴維咧著嘴笑:「看到我,你一定高興死了吧。」
鬱林沉默著,嚴惜的影子從探視窗口上晃過。他眉毛又皺緊了幾分,站起身來,把嚴維的手小心的塞回被單下。
「小林子!」嚴維提高了聲音,不悅地大叫起來。
「唔。」男人模糊應了一句,心不在焉的語氣。
「傻瓜,害羞什麽,」嚴維又笑起來,聲音放輕了些,像情人間的耳語:「想我嗎?」
「維維,」鬱林歎了口氣,叫出這兩個字,不但陌生,還像脖子上掛了一道千斤重的枷鎖:「好好休息。」他有些敷衍的拍了拍嚴維的頭發。
「你不怎麽黏我了。」嚴維在他背後抱怨著。
鬱林拿起外套,走出病房,和等在門外的嚴惜對視了一眼。從嚴惜身上能找到另一個人的影子,隻是更年輕。
崔東把病曆夾在腋下,微笑了一下,「睡美人醒過來就不可愛了,對不對。」
崔東感受到鬱林凜然的視線,聳了聳肩膀。
嚴惜輕聲說:「我對不起他。」
鬱林伸手握住嚴惜的手,用了些力氣。
嚴維進行複健的時候,是個很配合的病患。複健師一手握住他的關節近端,另一手握著手掌,緩慢地活動關節,直到引起疼痛時為止,每天要重複三、四次,時間由短至長。期間鬱林也來看過幾次,隔著玻璃,沒進去。
嚴維每天都得出一身的汗,抬手、伸腳、屈伸轉動,緩慢站起、行走、下蹲,如果完成的好,還要額外配合拉繩、提物。
嚴維總跟複健師閒聊:「我真倒楣啊,醒了一覺,人就老了。」
複健師話不多,針針見血。「你不算倒楣。知道我們醫院最小的手術是什麽嗎?」
嚴維眨眨眼睛,「割雙眼皮?」
複健師笑了:「是膽囊炎,前年有個人做這個,結果麻醉失誤,也成植物人了。」她擰開自己的保溫杯,喝了口茶提神,「人命就是這樣。生啊,死啊,一個念頭的事,說不定哪天輪到誰。
「聽過金聖歎嗎,點︽水滸︾的那人,臨上法場時自己害怕,想提早解脫,就和排他前麵的犯人調了位置,結果他的頭剛砍下來,皇帝的赦令就到了。」
她說著,看看了表,「耽擱了五分鍾。把啞鈴抬高點,手別抖,你以為你在導電啊。」
崔東拿著病曆往病房走去的時候,被鬱林叫住了,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反扣著,窗簾放了下來,光線有些暗,那人的寶石袖扣微微發著光。鬱林問:「他怎麽樣了。」
崔東笑著:「不怎麽樣。我們把附近的鏡子都拆了,把他當小孩子哄。」
鬱林皺了下眉頭:「這不是長久之計。」他向前走去,感應燈一盞一盞的亮起來,桔黃色的燈光投在狹長的走廊上,又從遠處開始熄滅。「我想和他談談。」
崔東翻翻了病曆,又啪的一聲合上。
鬱林已經擰開了六一一的房門,床頭的小瓶子裏放了一把紅色酢漿草,被褥疊著,百葉窗半開,陽光被遮擋成斑馬線的形狀,一道道鋪在地板上。崔東的聲音從走廊上傳來:「房裏沒人,現在是四點十五分,是室外的複健療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