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在我麵前展示他手段強硬、心狠手辣的一麵,甚至現在也是這樣。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他也很少會當著我的麵提出來,好像怕惹我不高興一樣,一個人藏在心裏麵。”
陸醫生問:“這樣的他給了你危機感麼?”
“是吧,”杜葉青說,“當我意識到我看不懂他的時候,就好像有一麵牆立在了我們之間。他跟我提出複合的時候,我沒有任何‘我們從此可以在一起一輩子’的感覺,沒有安全感,反而覺得很不安。”
書房裏有了短暫的沉默,陸醫生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問道:“你之前說是他先追的你,像杜先生這樣的,身邊應該有很多追求者吧?”
杜葉青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愣了一下,想起了郝子謙、楊鈞林,還有很多以前的桃花債,和許多或明或暗朝他表達好感的男男女女,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單從你的描述來看,你的男友應該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陸醫生道,“可以說有點過於患得患失了,怕被你討厭,所以隻在你麵前展示好的一麵,隱藏一部分真實的自己。杜先生這邊的話,可能你也很少朝他表達你的愛意,所以他對自己的分量和地位都沒有清晰的認識,在你們的這份愛情裏麵沒有自信。”
陸醫生一下子把所有的關鍵都挑明了說了出來,杜葉青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交叉在一起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
陸醫生溫和地衝他笑,似乎想安撫他的情緒:“既然你說希望我們這次像朋友一樣聊聊天,那我就不客氣的猜一下。我的病人裏麵,似乎有一個剛好和你的描述很符合,他倒是的確很有可能把好好的戀愛談成這樣的人……”
杜葉青勉強笑了笑,心裏已經開始理出一個清晰的棱廓。陸醫生見他沒有不快,便繼續道:“你應該知道一點他童年的事情,他的人生裏,親情也好友情也好,所有的感情都經曆的很少,所以才會對每一點溫情念念不忘、小心翼翼。之前他在我這裏做治療到後期的時候,雖然自閉症在症狀上減輕了很多,但是我沒法始終還是沒能徹底治愈他。杜先生的話,我相信一定能夠幫到他。”
杜葉青表情嚴肅地坐在椅子裏,被一棍子打醒了般懊惱地緊緊皺著眉。陸醫生還在說什麼,他卻莫名地走神想起了他和陳墨一起被綁架的時候,高燒到生命垂危的男人無力地靠著他的背,卻在他嘴對嘴喂他食物的時候睜開了眼睛,瞳孔黑幽幽的,用專注到發癡地目光注視著他的臉……
杜葉青這時突然自嘲地笑了一聲。
陳墨一直說是他先招惹、勾引了自己,到頭來分明是自己最開始勾引了陳墨還不自覺。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諷刺的事情麼?
陸醫生安靜了下來:“杜先生?”
杜葉青站起身,握住了陸醫生的手,打心底裏真誠地說:“謝謝。”
陸醫生似乎被他這兩個字打動了,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的樣子,靜靜地看了杜葉青一會,突然走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背部。
“我認識他已經十多年了……”他說,“你一定能幫到他。”
杜葉青點了點頭,跟他道了別,又一個人開車回公寓。已經是下午五點鍾了,烈陽也開始染上了溫柔的顏色,橘色的陽光從高樓大廈的頂端傾斜而下。杜葉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髒在胸腔裏有力地跳動著,四十多分鍾的路程,讓他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他出門沒有拿公寓的鑰匙,站在自家門口按門鈴。剛按了第一下,陳墨已經從裏麵拉開了門,像是要確認來者的身份一樣急切地看向了杜葉青的臉。杜葉青笑了起來,換鞋走進了玄關,拉住他一隻手,跟早餐時一樣在他的嘴角處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