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段(1 / 3)

道:“犬子能得殿下賞識,實乃幸事。不知現下病況如何了。”景昭道:“太傅言重。潘濯病況甚篤,不便開門見風。好在有孟太醫救治,已無性命之憂。”這便是探不得病了。

又敘了一盞茶時候,景昭起身將潘素問送出門。還未回到臥房,就聽仆從稟報說又有幾位大人來訪。皇帝封賞的旨意才下了個把時辰,朝廷各處的諸多官員便陸續湧來了泰王府,賀喜探病往來不絕,隻得打起氣力應付著。

如此直鬧到傍晚,王府內終於靜了。白琚和陸含章走進靖王府臥房的時候,景昭正在給潘濯喂藥。彩袖玉鍾在站在床尾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著。

白琚臉上霎時紅了,此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杵在門內手足無措。陸含章隻愣了一瞬,隨即拉住白琚接著往前走,到了桌前行禮道:“殿下。”

景昭抬起頭來,微笑著略一點頭道:“先坐吧,稍等。”語畢接著喂藥。

兩人在桌邊坐了,白琚躲躲閃閃地看,陸含章興味盎然地看。

景昭態度自若地將潘濯攬在懷裏,一隻手托住他的下頜。自己先從碗裏喝一口藥,指上再微微使力捏開牙關。隨即俯首覆上他的嘴唇,把藥渡過去。動作流暢自然,毫不忸怩。

過了半盞茶時間,藥終於喂完了。拿濕巾沾了嘴角,小心地扶著他躺下,再蓋好被子。景昭走到桌邊來,將空了的藥碗擱下,略帶疲憊道:“他牙關一直咬著,湯匙喂不進去。”一整日內外折騰下來,景昭自己也有些吃不消,臉色已是發白。

兩人湊過去看了看潘濯,發現除了洗去血跡解了頭發之外還是老樣子,便也歎口氣坐下。

三人又商議了些各處的消息狀況,夜中將近才告辭離開。

景昭吩咐婢仆退下,返身坐到床邊,慢慢解衣躺上靠外的半邊床。

桌上的燭淚從纏花燭台上掛下來,火苗有些搖曳;案邊的銅爐上繚繞了幾縷玉華香的青煙,淡香盈遠。景昭側身躺著,伸出手撫了撫潘濯的臉頰。人明明就在身邊,正與自己共枕同衾,卻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視線中的一切都像是幻化出的虛像,即使可以觸摸得到,不知哪一瞬就會消失無蹤。

因為在懼怕,懼怕身邊微弱的氣息突然湮滅。

景昭朝裏靠了靠,將額頭抵在潘濯的鬢邊,又在被裏摸索到一隻冰涼的手握住。“子淵……醒過來罷。”

潘濯覺得自己一直被困在沉重幽暗的水裏,動不了掙不開,隻能隨波沉浮。到了第四天上,才終於覺得開始浮出水麵。

首先是觸覺開始慢慢恢複,感覺得到手下的是滑軟的絲綢,於是屈了屈手指撫摸兩下。接著隱約聽到一聲尖利的叫喊,“……玉鍾快來……少爺動了——”是彩袖那個丫頭。

接著是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手被翻轉過來,寸口處搭上了手指來切脈。

一個聲音附上耳邊,溫柔又急切,吐出的氣息就拂在耳畔。“阿濯……子淵,子淵……”一隻溫熱的手在撫著鬢發。

景昭凝目盯住這張臉。眉頭開始微微蹙起,濃黑的眼睫也在顫動,意識在被一點點喚回。最後,仿佛終於掙脫了那個沉重的夢靨似的,他的眼睛慢慢睜開來。

一瞬間,世界重新有了溫度和色彩,一切都熠熠地發起光暈來。

潘濯眯了眯眼睛,有些茫然地適應著明亮的晨光,最後終於在塌邊的那雙眼睛上找到了焦距。景昭看見他動了動嘴唇開始發出氣聲,忙俯身湊過去聽著。聲音輕微但清晰,他說的是:“傷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