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撲進屋裏,金黃的,金燦燦的,帶著一種他許久不曾享受過的慵懶愜意,日上三竿猶未起,熟悉得令人無比懷念,總覺得好像會有人推門衝進來,隔著被子拍拍他的屁股笑道:“太陽曬屁股啦,還不起來,今天輪到你做飯啊!快點起來,哥都快餓死了。”
“哥,哥你快開門,各門派的人過來了……哥,哥你快開門啊!”白迦般急切的聲音打破了久違的清淨,黃鶴頂紅睡意朦朧地聽了半天終於聽清,猛地坐起來,立刻下床穿衣開門。白迦般一見他開口就道:“少主和菩海方丈正擋在前麵,我們……”
“快帶我去。”黃鶴頂紅來不及細想,立刻命令道。
老遠就聽到喧嘩的人聲,將這幽靜古刹弄得像菜場一樣,黃鶴頂紅眉頭緊皺,聽到那些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嚷嚷著:“那個魔頭呢?”
“丹菊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那個魔頭在哪裏?”
“阿彌陀佛,諸位請少安毋躁……”
還有丹菊公子特有的清朗的聲音:“各位前輩少安毋躁,問我既然將小紅的下落告訴各位前輩,自然不會包庇於他,請各位前輩依照之前的約定,隻廢去小紅的武功,不要傷了他的性命……”
“不必!”黃鶴頂紅的聲音驟然在殿上響起,壓下一切爭執之聲,殿內諸人轉頭看去,見黃鶴頂紅邁著大步神情陰冷地走進來,淡淡掃視一圈,略過丹菊公子,對菩海方丈道:“這裏不方便說話,能不能換個地方。”
菩海方丈於是帶著眾人去大殿西麵的告翁台。
黃鶴頂紅講的是客氣話,大殿內不是不方便說話,而是不方便動手。
銀山寺的告翁台與金鴿教的華閣之巔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一塊寬闊的平地。但銀山寺的告翁台比金鴿教的華閣之巔要有內涵得多。
銀山寺之所以有今日的地位,與告翁台是分不開的。
那是在銀山寺還沒有建成之前,當時朝綱變革,天下大亂,舊朝的將軍率領餘部躲到這深山之中安營屯兵,企圖日後複國。告翁台地處山巔,地勢平坦開闊,是極佳的練兵操演之所。
當時告翁台不叫告翁台,叫“上麵”,例如:“到上麵集中!”“罰你在上麵跑五十圈!”告翁台之所以後來被叫做告翁台,是因為某日那位舊朝的將軍忽然得到消息,說舊朝的皇子被殺,首級掛在菜場示眾,舊朝的將軍悲憤交加,縱身跳下告翁台殉主,臨跳下留下一句遺言:“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他麾下的兒郎們就在此處建了銀山寺 ,一半掩護,一半祭祀,順便把“上麵”改了名字,叫告翁台。
告翁台下雲氣氤蘊,傳說有勇氣跳下的人便可得道成佛,不過這麼多年,銀山寺裏卻沒一個有這樣勇氣和願望的和尚。▼思▼兔▼網▼
當下丹菊金鴿以及段常天、尚環泉等各派掌門教眾爬上了告翁台,兩方站定。
“好了。”黃鶴頂紅一身紅衣在高崖上獵獵生風,冷笑道,“你們想怎麼打?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
縱使他不是哥,他依然是黃鶴頂紅。縱使他不是魔教教主,他依然可以昂首挺胸睥睨四方。縱使痛徹入骨,他依然可以麵不改色鐵骨錚錚。
段常天和尚環泉等人相互看了幾眼,誰也不肯先動手。但是一起上,傳揚出去又太失臉麵。因此眾人一時有些猶豫不決。
“且慢!動手之前我有幾句話。”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眾人循聲看去,說話的是孟子宗。
丹菊公子不自覺攥緊了拳。
孟子宗上前一步對丹菊公子道:“是這樣,掌門師弟,有一件事,我想在動手之前必須弄個明白。”
“二師兄請說。”丹菊公子不急不徐。
孟子宗看看左右眾人,高聲道:“我聽說,掌門師弟是魔教前教主黃隆濤的兒子,不知可有此事?”
一句話出其不意,如驚雷炸響,黃鶴頂紅頓覺魂飛魄散,立刻扭頭看丹菊公子,場上眾人亦震驚不已地看著丹菊公子。
丹菊公子當即沉下臉:“二師兄這話從何說起。”
孟子宗見他變了臉色,心知說中,麵上卻不露聲色,隻往旁邊一側,讓出一個人來,灰衣灰帽,相貌平平,身形瘦小。
是一個極不起眼的存在,丹菊金鴿以及其餘諸位掌門沒有一個知道這個人的來路,麵麵相覷一番,丹菊公子問道:“他是誰?”
那人忽然以手掩麵,“嘩”一下扯下人皮麵具,露出一張陰毒冷酷的麵容,細眉蛇眼,鷹鼻薄唇,令人望而卻步。
良久之後,閱曆最豐富的段常天突然驚呼出聲:“是千麵毒娃任沃穎。”
千麵毒娃任沃穎,二十年前恩熙教恩熙酒酒護法之一。
46
孟子宗將眾人的表情變化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