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的黃昏,著雨軒茶樓裏的牆壁上也被人題上了一首剛剛寫就的詩,題目就擬作《相思》:
春山銜遠翠,碧草繞東湖。
小橋不覺寒,片霞棲暖樹。
何來風雨急,雲深不知處。
相思不相忘,惟願與卿書。
那字跡龍飛鳳舞,實在是酣暢淋漓,盡興之至。
後來那著雨軒的茶博士若遇到有人向他打探究竟是哪位文人雅士在壁上所書所寫,每一次他都會得意說到是自家的茶樓主人夏公子先起的頭,同另一位從未見到過的俊雅公子一人聯一句,共同書寫的,而且寫完的時候,那陌生公子還笑問夏公子我日日照你的字跡臨帖,你看可還象嗎?
但他又會悵然說到,題詩不久後茶樓的夏公子就四海雲遊去了。隻是不時會有音訊來。
旁邊那新來的小夥計聽到這裏定是會嘟起了嘴,想起那日三公子向自己微笑說道,我自要出趟遠門,你不必再跟隨。若是樂意,也可留在這裏。
這小孩子家中已無親人,自是願意留下來,三公子認識的那位夏公子是這茶樓的老板,特意喚了管家來,再三叮囑莫要讓他受了委屈。
從此,這茶樓裏就多了一個叫做聽漓的小夥計。
有時候聽漓也會朝門外遠遠地張望,低聲咕噥著:“也不知道三公子哪一日才回來。”
靠著南牆坐著的那位穿著藍袍的公子是近來的常客,聽得他這樣講,也朝窗外望望,低低歎了一聲氣,“也許就----不會再回來了吧?”
他的聲音很低,用了一種不確定的口氣,象是在說給聽漓聽,可又不甚象。那麼,也許是在說給自己聽吧?
聽漓忍不住朝他望望,隻見那陌生的少年公子英俊的臉上也是無盡的惆悵失落之意。
真是位怪人----聽漓的心中暗道。但是他終究還是個小孩子,一轉眼間忽然又想起那一日那位姓夏公子微笑著同自己說起該如何作就能也堆個雪羅漢,一想到這裏卻又得意地笑起來。
聽漓自轉過身去為其他的客人添水,嘴裏自顧自哼著從前熟悉的一首小曲。
他卻不知道,身後的那位穿藍袍的公子在一直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似是在仔細地聽著,唇邊終於有了一種釋然的笑意。
不知不覺中,郊野的草色又漸漸由淺變深。
明媚的暖陽照得人身上心頭也暖融融的。
天色,也一日比一日長了。
湖影天光,一片碧藍的浩瀚煙波當中有朵朵浮雲的淺影悠悠掠過,直教人一心隻想就這樣坐在這裏,把酒臨風,隻覺得有什麼紛紛擾擾也都散盡了。
夏雲棲回望輕靠在肩頭的鬱遠橋,點漆般的雙眸依然如同初見的那一天一樣燦若晨星。
與他相視微微一笑,想說的該說的都化成了吹向他耳畔那輕輕的一聲低語。
從今往後的日子,應該與現下的這個吻一樣吧----溫暖,綿密,甜蜜,久長……
惟盼懷中的人能一直如同此刻一般安心地倚靠著自己,與他一同靜聽耳邊風吹潮聲起,默看天際雲卷雲舒。
別無所求。
全文完
番外:夜合歡
作者有話要說:從一棵合歡樹的視角寫的肉麻的番外,連我自己都知道,實在是酸得很~~~
我是寂靜山穀湖邊的一棵老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