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著手靜悄悄立在廊下。
殷長闌原本就要準備出發的,這時候卻撩了衣擺,在床沿側身坐下了,捏了捏小姑娘紅撲撲的臉頰,柔聲問道:“你要不要同我去?”
容晚初被他無緣無故地捏了一把,有點不滿地撅了撅嘴巴,慢吞吞地偏頭避開了。
她被這問題問得有些反應不及,就擁著被子,臉上都是迷茫。
殷長闌忍不住低低地笑。
容晚初想了半晌,才明白他問的是“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送行”,就又慢吞吞地搖了搖頭,小小聲地道:“不想去。”
殷長闌私心裏也並不願意她三更半夜裏頂著朔風出門去。
小姑娘的身子好不容易被楊院正調養得好上了些許,被冷風兜頭一撲,說不定就又損了哪裏。
他摸了摸容晚初的額角,帳中溫暖更勝屋中別處,女孩兒鬢角額間薄薄地沁了一小層汗,觸手柔/膩,隱隱生出暖香。
他低聲道:“再睡一會吧,我去去就回。”
他聲音又低又柔,容晚初被他這樣輕柔地安撫著,很快就重新閉上了眼睛。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許多,淡藍色的天光透過琉璃窗灑進屋來,絲絲縷縷的白雲從鏤花窗格外流過,日朗天高,無風無雪,是極好的天氣。
欽天監選了一個吉日,仿佛於遠征之師也是個極好的兆頭。
容晚初擁著被子坐起身,怔怔地看著外麵的天空,說不出心裏安不安穩。
殷長闌出門前同她說話,問她要不要去送行,她再醒的時候也還記得。
她……是真的不想去。
她垂了垂眼,兩條腿垂下榻去尋著床前的繡鞋,帳外等著服侍的宮人很快簇住了她。
第89章 東風寒(5)
阿敏往常都是往容晚初身邊來的,今日不知為何往後退了一射之地, 前頭就是阿訥和青女帶著一眾宮人, 替她穿戴了衣裳首飾。
容晚初剛剛睜眼, 神色仍然有些倦倦的,看著不像是十分精神的樣子。
阿訥試探著問道:“娘娘今天是在宮裏看看書寫寫字,還是出門去走走?”
容晚初閉著眼睛, 任由宮女們柔軟的手指在臉頰眼角按/揉, 沉默了片刻, 才道:“先去一趟擷芳宮。”
從上回同霍皎見了那一麵, 擷芳宮重新沉寂了下來, 除了按規報到鳳池宮的事宜之外,再沒有別的響動了。
阿訥順從地應了一聲“是”, 又指使著青女等人去箱籠裏收拾衣裳。
房中的雜役宮人都退出去了,阿訥才低聲同容晚初回話:“解頤宮那裏, 賢妃娘娘又要禁衛給遞消息來, 想要見娘娘一麵。”
容晚初微微蹙起了眉, 剛想說“不見”,卻難得地改了主意, 道:“我明日去看看她。”
阿訥應諾。
因為既不能十成十地確信霍皎所言屬實, 容嬰和霍皎之間果然有一段過往, 也不能確定甄漪瀾暗示霍皎時所說的那些話有幾分真假,又有沒有留下後手,容晚初索性就把她再度圈在了宮裏。
甄漪瀾恐怕也沒有想到,霍皎敢把這樣稍有不慎就身敗名裂的事透給容晚初聽。
所以說世間的聰明人, 有的時候往往聰明太過,把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間。
可是人心最是從來都沒有定數的一件事。
如今容嬰已經不在帝都,遠在軍中奔赴塞外,京中的風吹草動就不會輕易刮到他的身上。
容晚初騰出了手,可以辦幾件不那麼急迫緊要的事了。
她目光淡淡的,由著身邊的宮侍擁簇著上了門口的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