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迷了你的眼!”

圓臉的小丫頭匆匆地行了個禮,捂著臉轉身跑了出去。

綠腰在原地略站了站腳,衝著她跑開的方向恨恨啐了一聲,才掉頭進了廂房。

偌大的雙槐巷容府,三路大宅,東路兩位小主人,一個遠嫁深宮,一個出征西北,下人們也都寂寂的,連人語也不聞一聲。

住在中路的家主在年前南下平定民亂,西路的二房父子兩人也都腳前腳後地出了門。

留在府中的竟然隻剩下兩房女主人,一個如今得了宣召,正紛忙地預備往宮中去。

米氏蹬著門框,隔著高大的山牆遠遠地看著東邊的方向。

風裏隱隱約約地裹挾著那一邊房頭人仰馬翻的喧囂之聲,吹得人麵上隱隱地生痛。

她咬著後槽牙,麵上也不由自主地顯出些怪異來。

貼身的侍女體貼她的心思,試探著問道:“奴婢去打聽打聽,那頭究竟都說了什麼?”

米氏喘了口氣。

她道:“悄悄的。”

侍女垂著眼,恭敬地屈了屈膝,道:“奴婢省得。”

圓臉的小丫頭“蹬蹬蹬”地從西路二門的穿堂後頭跑過去,迎麵卻撞上了二房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素梅。

她有些惶恐,叫了一聲“素梅姐姐”:“是我冒失了。”

素梅腳踝重重地一折,扶住了楹柱才撐起了身子。

小圓臉驚惶不安地看著她,身上穿了件蔥綠的襖子,戴了枚足銀的扁釵,一雙手在袖底露出一半來,沒有許多毛糙和凍瘡,連指甲也修剪得幹幹淨淨的。

大房二門裏頭服侍的小丫頭,不做什麼重活,常在屋裏屋外行走,又不夠女主人日日支使的體麵。

素梅拿帕子擦拭著額間鼻端因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遮去了麵上的神色,冷聲道:“哪裏來的毛毛躁躁的小蹄子,連內院行走的規矩都沒有學好,就胡走亂闖起來。”

兩條細眉豎了起來,道:“帶下去好好教一教她!”

兩、三個老嬤嬤不知從何處圍了上來,不顧那圓臉小丫頭的踢騰掙紮和求饒,捂著嘴把人拖了下去。

發生在西路的小插曲並沒有傳到上房來,隻有侍女進來小聲地問綠腰:“馬棚那裏怎麼半晌都沒有進來回話的?”

綠腰輕描淡寫地道:“想是那小蹄子叫我罵了兩句,應付我呢。”握了她的手,道:“還好姐姐替我描補了,姐姐再使個人去吧。”

那侍女笑著推了她一把,就放心地出了門去。

綠腰仍舊回了屋,指揮著幾個丫頭替戚夫人重新上了一回藥,貼了片新的膏藥,又在髻上插了兩片寬大的花鈿,稍稍地把那片醜陋的痕跡遮掩了一二。

戚夫人自己抬起手來,在膏藥周圍想摸不敢摸地探了探,歎了口氣,道:“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受這樣的罪。”

綠腰小心翼翼地攙住了她,扶著她出門上了馬車。

值守宮門的龍禁衛提前得了鳳池宮的交代,又查看了戚夫人帶來的印信,就把一行人請到了廡房裏。

鳳池宮遣來接引的暖轎很快就停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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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池宮東北角的小白樓裏,阿訥帶著三、四個宮女,圍著張方桌搗香。

春分前後又下了一回雪,往後就一日一日地暖了起來,冬日裏因為太過清寒而被容晚初棄置不用的東側殿,到這時也被宮人們重新拾掇了一回。

內室的九九消寒圖填滿了色,容晚初帶著幾個丫頭把放畫軸的三、四個箱籠都翻了個底朝天,總覺得都不大合意。

阿訥就攛掇她:“您也有些時候沒有動過筆了。”

容晚初就看了她一眼,道:“今兒就定你來給我打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