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心中那朵帶刺的薔薇,也變成了一個永遠的想念。
“這情啊!愛啊!哪裏值得傾盡一生呢?”那個清朗似風、雅致如柳的男子,曾經這樣淡淡地說過。
究竟什麼是值得?什麼是不值得?
三生石上印,杜鵑啼紅血,即便深刻如斯,豈非遲早有磨滅的一天?
那麼,若是沒有了你知我琴音中的情懷,我知你心胸中的抱負,“知音”二字又從何而來?
功名誌業可作塵土,然而英雄誌氣怎堪消磨?
了卻君王天下事,何計生前身後名。
不為君,不為名,不為那一朝一姓的天下,隻為這芸芸眾生,你我此生情懷,士為知己者死,又何妨?
……
顧惜朝抱膝坐在帳中,月光斜射進來,仿佛在他身上浸透了霜雪。
如此夏夜,流螢閃過,恍惚又是乍見還忘之時。
十一年前的這樣一個夏夜,他們衝破最後一重阻礙,於醉後結合,從此沉淪。
一年前的這樣一個夏夜,他在當年初見他的地方,對他遙遙想念。
今天這樣一個夏夜,他與他,對著同一輪月色,卻是想著他們永遠沒有希望的未來。
月明千裏故人稀,他曾經無限感慨地對他說。
莫非,此生的相遇,當真是一個錯?
既然遇到,又為什麼,終究要錯過?
我既知你情懷,又怎忍困龍於淵?
所以當日拚得一死,便也要助你扶搖直上。
我既然同樣心懷天下,又怎肯躲在你的背後,任憑你一身擋風擋雨,而自己無所作為?
我帶兵來此的時候,你已知道我的決心,即便心痛難受,也要與我共襄霄漢,並肩而戰。
我們成全了天下事,卻負了今生情。
可是,這又能怪誰?怨誰?
要怨,就隻能怨,你是戚少商,而我是顧惜朝!
怪,隻怪這個紛亂無常的世事。
當此亂世,我輩怎肯偷生苟活,獨善其身?
男兒在世,又怎能不披決霄漢,肩負天下之任?
●七十一、破敵收京下玉關
從遼國南京到大都之間,有三道關隘,蕭寒星吸取了西京和南京失敗的教訓,集中兵力,扼守這三處關口。
東北方的通州、沈州因此兵力空虛,短短數日皆陷落於金軍左都元帥完顏宗望之手。
因此,蕭寒星更加孤注一擲,將全部兵力回撤,在大都燕京周圍設置了一個極其嚴密的守衛圈,堅壁清野,步步設防,意圖用消耗戰,打擊宋金聯軍,使其自亂陣腳。
“左軍作右軍,前軍換後軍!變陣!”顧惜朝攬韁坐在馬上,手中令旗招展。
此時,出河店關前,激戰正酣。
“大人,先鋒韓將軍已經到了關下!”劉光世躍馬上來稟報。
顧惜朝俯身看了看山下關前的情況,鷹目一眯,說道:“好!叫機弩隊和騎兵營組成鶴翼陣,給我踏平出河店關,活捉遼軍守將耶律乙辛!”
“是!”劉光世痛快地應了一聲,隨即負著令旗,飛馬向山下陣中傳令去了!
此時,天地蒼茫,四野勁風,吹動著顧惜朝的衣袂,飄然欲乘風而去。
真個好風頻借力,送我直上九天雲霄。
隻是,不知道那個與我一同傲嘯天際的人,此時卻在何處?
……
夜幕籠罩的達魯古城,一片靜謐。
雲破月出,照在城頭的白石牆上,竟照出一片燦爛的光芒來。
原來,這片月光,正照在一副銀亮的甲上,方才反射出如此搶眼的亮光來。
城頭的遼軍衛兵,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忽然心底大驚,連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一人,眼眸明亮燦爛,滿身風華,神采奪人,身後帶著十數個兵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