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八】《愛不釋手》
一
這年的三月來的尤其遲,明明湖麵都泛起青藍,柳絮都吹盡了,卻還是不到新的三月五日,要知道七年來,新可是難得在家裏過一次生日。澳洲縱然繁華縱然熱鬧,到底比不過家。前天和同學小丹通了電話,說起自己要在家裏過23歲大壽格外高興,小丹也高興,卻聽起來說話的那麼別扭,倒象是和火星人通電話,拚命憋著笑。新怪他不厚道,怎麼連句生日快樂都不講。小丹估計實在忍不住了,幹脆掛了線,再打說什麼也不肯接,大概在那邊笑翻了。
新奇怪,不就是在自己家裏過個生日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還沒想明白這件事,另一件又湧上耳畔——新媽媽居然動員他去北京,在生日那天。新爸爸也怪異,笑眯眯的摸著啤酒肚說去吧去吧,給人家安排當音樂製作人挺對路子挺有前途的。新沒有反駁,確切的說是沒機會反駁,他是被帶進機場時才知道隻有自己一個人去北京,去給一個素未謀麵的歌手當製作人。
新在飛機上辨認了好久,始終不能確定這兩個送他上飛機的一路招手歡送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詭異的還在後頭。鄰座挨窗坐定的老者一上飛機就睡的呼嚕,手腕耷拉到新的座位上,有幾次甚至垂到了新的膝蓋上。新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撥開,無意中看到他腕上的手表,是連日期帶時間一並顯示的那種,上麵的日期居然是——2008年3月5日。
新隻好招呼空中小姐問日期,空中小姐禮貌的回答是3月5號。新問年份,對方就笑了,搖搖頭不再答複。直到飛機降落,旁邊的老者才睡新,新半詢問半提新他說:“先生,你表上的年月日對嗎?”老者連看也不看,一雙睡眼惺忪,答道:“對不對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從來不看。”聽此答話,新徹底無語。
下了飛機,詭異繼續。首先一個大胖子意外出現在新麵前,啥也不講就領著他走,好像是家長領走幼兒園裏頑皮的小孩,容不得半點遲疑。新實在不認識他,除了覺得這個人的啤酒肚和爸爸的有些類似之外,慣性的跟著挪了兩步立即停下。大胖子見他不跟著了,回頭說道:“新是吧?跟我走就對了。遲到了要罰你薪水的。”新隻有緊跟著走,倒不是因為這句不著邊際的話,而因為那大胖子拎起他的行李箱走的飛快,活像個搶劫的。新索性自我安慰,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不知道在路上耽擱了多久,終於他們到達了一處小小飯莊,這飯莊非但小,而且還隱秘的很,不仔細找根本就找不到。大胖子把他和行李往一個雅間裏一推,說了第二句話:“給你帶來了,你瞧著辦吧。”
新聽這話心徹底一涼——果然是搶劫的,不但搶東西還搶人!媽媽呀爸爸呀,恐怕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可憐我的23歲大壽,就這麼折了。忽然一個悅耳溫和的聲音穿越淩亂撲進耳際:“你還要在門口磨蹭多久?過來坐吧。”新方才回過身來,拖著巨大的行李箱走到靠窗的位置站定,眼前這個人米白襯衣深藍仔褲,頎長身形幹淨五官,自有股儒雅別致的氣質,淡淡散發。相比之下,新覺得自己象個頑童,一套純白色運動休閑裝,從頭到腳印著大大小小的SNOOPY,這件衣服是早晨起床新媽媽送他的禮物,說什麼也要讓他立馬穿上。
對麵的男子打量著他,滿目星光,最後落定在他銀河之眸,仿佛流星歸碧海。男子伸手道:“你好,新,我叫塵,是邀請你做製作人的歌手,你今後可以叫我塵。”新愣了一下,趕快探出手去,輕輕握了一下對方看起來修長溫暖的手,卻發現那手不象自己想像的那樣暖,甚至有些濕冷,有些緊繃。新沒敢想太多,禮貌的點頭答道:“你好,我叫新,請多關照。”
塵終於笑了一下,眼角有些薑絲顯露出來,邀請新坐到自己對麵,看新放下行李,在位置上坐定,自己卻拉開門,跟門外的服務生說了什麼,這才挪到原來的地方坐穩。新一肚子問題這會已經憋不住了,口一張,瀑布似的傾瀉出來。什麼你怎麼認識我的;你怎麼知道我學的什麼專業;你怎麼會選我當製作人,要知道我可是一點點經驗都沒有,甚至還沒畢業;你把你的音樂交給我放心嗎......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放在最後問——今年到底是哪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