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輕輕應了是,一麵是握著傘擋著風雪,一麵是輕聲勸道:“主子今兒夜裏委實是有些…若是讓旁人瞧見,隻怕該傳到夫人那兒去了。”她是自幼跟著陸棠之一道長大的,自然是要比其他人更知曉主子的心意。
“我又怎會不知?”
陸棠之的聲音很輕,她微垂著眉眼看著底下裙邊上的花樣。
若是這事讓旁人瞧見,或是傳到母親的耳中,她自然是免不了受一頓罰的…隻是有些事,終歸是情難自禁。
今兒傍晚知曉程愈過來的時候,她便坐不住了,即便不知道究竟能不能遇見他,可她還是過來了。她想得並不多,隻想這樣看一看他,若是能說幾句話自然是更好不過了…可如今見了麵、說了話,她這顆心卻還是有著幾分不滿足。
…
日子過得很快。
一轉眼的功夫便已到了三春月。
王昉也已換上了春衫,早些月子裏吃用得太好,她較起往日還是豐腴了些…這陣子她便又按著當年覃娘教她的劍法,平日裏挑上半個時辰在後院練上一會,有時候陸意之休沐的時候便也會陪著她,時不時得還會指導她一些餘外的動作。
今兒個王昉剛剛練完劍,便接過琥珀遞來的帕子擦著額頭上的汗…
她平日練劍的時候不喜有外人伺候,因此這會後院之中也隻有王昉與琥珀兩人,王昉一麵拭著額頭上的汗,一麵是朝琥珀看去。
琥珀是她幾個丫鬟裏年歲最大的,今年已有十八歲了。早些在王家的時候,王昉也問過琥珀的意思,隻不過那會她一口就拒了,連著還有一句“可是主子嫌我伺候的不好,要趕我走?”
這樣一來,她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隻是如今世事皆好,王昉自然也想替身邊幾個丫鬟好生安排起她們的婚姻大事。翡翠如今年歲還小倒是不必擔憂,青夭她是不敢安排…剩餘琥珀和玉釧兩人年歲相仿,她自然想替兩人好生安排一回。
這陣子她也物色了幾個人選,其中最滿意的便是徐亥。
徐亥早年有過一門妻子,隻是他那個媳婦是個體弱多病的,也沒給他留下個一子半女…這些年徐亥跟著陸意之鞍前馬後,也沒有這方麵的心思。
王昉與他接觸過幾回知曉他是個持重老成的,無論是行事還是為人都很周到…即便是程嬤嬤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瞧著威嚴無比,其實內心卻是柔軟的很,琥珀若嫁過去倒也不必擔心什麼。
隻是不管她心中怎麼想,卻還是要問一問琥珀的意思…
這是她的未來、她的婚姻,不管旁人是個想法,還得看琥珀自己喜不喜歡。
王昉把手中的帕子遞給琥珀,而後是坐回到椅子上與她說起了話:“這話我往日問過你,今兒個便再問你一回,你如今也有十八了,心中可有什麼喜歡的人?”
琥珀聞言是一怔,跟著便羞紅了臉。
她平日再怎麼能幹,也隻是一個未曾婚配的姑娘。這樣明晃晃得聽到這話自然會有些不好意思,她半蹲著身子一麵是取了茶壺倒了盞差遞給人,一麵是開口說道:“奴未曾想過婚嫁,隻想一直陪著您。”
“你這是傻話…”
王昉接過茶盞喝下一口,待潤了喉才又跟著一句:“哪有姑娘家不婚嫁的?何況如今紀嬤嬤也老了,她素來疼愛孩子,自然盼著你嫁一門好親事,日後也能抱一抱你的孩子。”她這話說完便又跟著一句:“你若沒有喜歡的人,我這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細細打量著琥珀,見她並未太過抗拒,才又繼續說道:“徐亥,你也是見過的…你瞧著如何?”
“徐管事?”
琥珀抬了臉,麵上是遮不住的怔楞。
徐亥是陸意之身邊的大管事,不僅理著府中的事物,就連外頭的生意也都是由他打理著…因此她想也未想便徑直說道:“奴哪能嫁給徐管事?”
王昉聞言是笑了,她把手中的茶盞重新放在了茶案上,跟著是握著琥珀的手讓她站了起來,口中是另說道:“你怎麼不能嫁了?你是我的奶姐,又是自幼隨我一道長大的,比起正經小姐也不差…你不必擔心這個,隻看你喜不喜歡。”
“你若是喜歡,這事我便去安排…”
琥珀聞言是低垂著眉眼,她眼看著裙邊的花樣,好一會才開口說道:“主子且讓我想想吧。”
她對徐亥倒是沒有多餘的感覺,隻是覺得他為人穩重老實。
若是可以——
她倒是真的想一輩子都不嫁人就陪著主子。
可主子說得對,娘老了,她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她嫁人生子。
王昉聞言自然是應允了人,婚姻大事自然要好生考慮,她是真的希望琥珀能嫁得好,希望她的餘生能夠幸福…而不是像前世那樣。
…
沒過幾日。
王昉坐在軟塌上繡著花樣,滿滿月子越大,這衣裳便也要換了。
玉釧打了簾子進來,一麵是與她打了個禮,一麵是輕聲稟道:“主子,許校尉有事求見您。”
許校尉?王昉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著實愣了一會,她抬了眼朝玉釧看去,等她又重新說了句“許青山”才回過神來…許青山去歲已從王家出來,她聽陸意之提起過他,上回去邊疆的時候許青山也跟著一道去了。
因為在戰場上他的戰績不錯,這次也得了個六品承德校尉。
隻是——
這好端端得他來求見自己做什麼?
王昉心下思緒飛轉,想了許久也未曾想到什麼,索性便擱下了手中的針線開了口:“請他去正堂坐著吧。”
許青山到底是從王家出來…
何況如今他也算是跟著陸意之做事,她見一見倒也未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