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饒是生了病,身上的威壓也半分不減。

她握在袖袍下的手心都沁出了薄汗,微弓的身子爬上一層寒意。在這一刻,似乎連口水吞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沈延玉的耳畔嗡嗡作響,隻容得下一個念頭:她的父皇,想殺了她。

也許她父皇已經知道了沈璉和她的事,皇家容不得此等醜聞。若真是如此,她會死,沈璉也會死。

可她該如何做,如何避過此事……

汗水打濕了鬢角的碎發,沈延玉的脊背都在微微顫唞。

慌亂中,沈璉的聲音似乎又響在了腦海中:“阿玉,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

沈延玉的身子怔住,眼神恢複了清明。她不能死,她得活著。隻有她活著,沈璉才能活下去。

父皇對他們的事到底知道了多少,還未可知。也許他隻是在怪罪她違抗和親的安排,又或許他隻是隱約覺察到了什麼。

他既然沒有直接下令殺他們,這件事就一定沒有她想的那麼壞。

電光火石間,沈延玉抬起眼,拔下了頭頂的翡翠玉簪。

皇上的眼睛危險地眯了眯,暗處的影衛已經按上了刀,隻要沈延玉有絲毫異動便會毫不留情斬殺。

沈延玉舉起那根簪子,毫不遲疑地就插進了自己的手臂中,鮮血冒出,迅速染紅了整個袖子。

她左手一震,額頭的青筋因為極度的疼痛而跳動著,可她咬緊了牙將所有的悶哼都咽了下去。

簪子刺進肉中還沒有停,她右手用力將簪子往更深處劃過,生生在手上剜下了一塊肉。

鮮血順著衣擺往下滴落,很快彙成了一塊血泊。

皇上見著那些血,皺了皺眉頭。一時也沒看透她的意圖。

沈延玉沒給他

隻有他渾身的血跡觸目驚心。

沈易陽就站在門口,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目光呆滯。雨水順著他的麵頰滑落,衝刷到地上染成了血色。

“四哥,你這是怎麼了?誰傷的你?”沈延玉急忙握住他的肩膀,想要看清楚他的傷勢,卻根本沒有看到任何傷口。

沈延玉的手一頓,喉頭滾動了幾下,木訥地開口:“你……這血是怎麼回事?”

沈易陽整個人像木偶一樣杵在原地,對沈延玉的話恍若未聞。良久,他的眼珠子才僵硬地轉動了一下,看向麵前的沈延玉。

雨水順著他慘白的唇瓣滴落,整個人完全沒有了平日的肆意張揚。

“四哥,你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沈延玉拽著他的胳膊,用力地晃了晃。

她眉頭緊蹙,心裏更是擔憂得不得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血到底是誰的?

突然,沈易陽的臉上顯出痛苦的神色,他顫唞地抬起了雙手。

那手上全是血,連雨水都衝刷不淨。

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聲音蒼白嘶啞,帶著深深的恐懼:

“延玉,我好像……殺人了。”

第70章 失手殺人

房門上的燈籠被風吹熄了一盞,烏沉沉的天空劈過一道驚雷,才將沈延玉從剛剛的震驚中拉了回來。

她驚愕地看著一臉痛苦的沈易陽,唇瓣翕動,良久才勉強消化了他剛剛說的話。

他說,他殺人了。

沈延玉見他渾身都濕透了,隻好用力握緊了他的手臂,先將他拉進了屋內。她翻出幹淨的帕子給他擦掉手和臉上的血跡。

“四哥,你先冷靜些,告訴我,死的人是誰?”沈延玉握緊了他的手臂,輕聲細語安撫著他的情緒。

現在隻能慢慢地將事情捋清楚,她從小和沈易陽一起長大,他的秉性她最清楚不過了。

沈易陽雖然平日裏吊兒郎當的,老是對人凶巴巴的樣子,可他其實比誰都善良。

她絕不相信他會殺人。

可能是屋子裏暖和了些,還有沈延玉在一旁,他才勉強找回了意識,紅著眼眶開口:“郭文禮。”

沈延玉手中的帕子差點掉在了地上,握在沈易陽手臂上的力道也鬆了些。

她睜大了眼,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啞著嗓子重複了一遍:“你……你是說昌平侯郭文茂的兒子,郭義禮?”

沈易陽頹然地點了點頭,眼神一片灰敗。

沈延玉的眼中也帶了幾分凝重,若是旁人此事還不算大。可死的偏偏是昌平侯郭文茂的兒子。

不說別的,昌平侯一向德高望重,年輕的時候就跟著他們皇爺爺一起打江山,戰功赫赫,連皇上都對他頗為敬重。

昌平侯年近五十才得了郭義禮這麼一個兒子,闔家上下都把他當眼珠子一樣疼。如今,唯一的兒子郭義禮死了,昌平侯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沈易陽自然也知道這些道理,他此時也是怕極了,整個人都在顫唞著。

而且這是他第一次殺人,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就在他麵前變成了一具屍體。他隻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