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玉沒有再說什麼,站在那兒隻是笑。
她不懂行軍打仗,她也不懂什麼是最有利的判斷,她隻知道沈璉被舍棄了。
被他所救的人心安理得的舍棄了。
大軍退到了長洲,將他一個人留在了雪域。
沈易陽的臉上浮現出無奈的神色:“延玉,你要是覺得難受,就哭出來好不好,你別這樣。”
他以為沈延玉知道這個消息會哭會鬧,所以才想瞞著她。可他沒想到她會如此平靜,可她麵上越是毫無波瀾,他心裏就越覺得發慌。
沈延玉扯著嘴角笑了,雪花落在她的眼睛裏很快融化不見。身上的大氅似乎在一瞬間失了溫度,冷意貫穿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忽地失了神,沈璉還在雪域,他一定覺得很冷吧。
良久,她抬起了頭,臉上帶著蒼白的笑意。看著沈易陽道:“能幫我個忙麼?”
“你想要什麼,你跟我說,隻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你。”沈易陽生怕她心頭難受還一個人忍著,所以現在無論沈延玉提什麼要求他肯定會滿足她的。
沈延玉的眉梢落了雪,忽地走過去抱住了沈易陽,她低聲開口:“對不住了,四哥。”
沈易陽還沒有明白她話裏的意^o^
峽穀口橫七豎八躺著一堆黑甲紅袍的將士,而不遠處隆起了許多新挖的土包,土包前擺著疊高的石塊。
呼嘯的風吹在人的臉上像刀子割一樣,繪著“沈”字的旌旗無力地癱在地上。
耳畔隻有風呼嘯而過的聲音,這些剩餘的將士身上都快要開始結冰了,嘴唇烏紫,眼窩深陷,臉色煞白。一開始四肢還能感覺到被凍得僵硬,到現在他們已經完全失去知覺了。
顧老黑仰起頭,凍得皸裂的臉上全是茫然,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天了。
若不是掉進了這個峽穀,恐怕他們早已經死了。雖然現在和死亡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也隱約明白了一個事實,他們被舍棄了。
不遠處,沈璉靠坐在石塊旁。他的眉眼都結了寒霜,額前染血的碎發被凝住,渾身上下都是或深或淺的傷痕。
腰側的劍傷因為沒有藥物的治療,再加上天氣寒冷。傷口已經惡化了,饒是過了這麼多天也沒有半點愈合的征兆。
他坐在那裏,像雕刻的石像。
所有人都靜靜地坐著,餓了就抓起地上了雪往嘴裏塞,吞下去的時候像刀子割在咽喉,五髒六腑都徹心的疼。可他們沒有辦法,這裏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他們吃。
不吃雪泥就會死,然後永遠地被埋在這裏。
沈璉一直低著頭,他漸漸的覺得眼睛有些模糊了。隻有寒風不停的吹進耳朵裏。明明是這樣寒冷的天氣,他卻覺得有點熱。在快要失去意識前。他狠狠地用指甲抓上了自己的手臂,這才讓他清醒一些。
無論如何他都知道自己不能倒下。這裏所有的人都相信著他,他必須得帶他們走出雪域。
他忽的伸手往懷裏掏了一個什麼東西,掌心攤開是一串白色的珠花。
他好像想起了什麼遙遠的回憶,眼中的凝重又加深了些。他握緊的手裏的那串珠花,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繼續待著這裏他們早晚會死,橫七豎八躺著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變成一具屍體。
沈璉悶哼一聲,拾起了地上的旌旗。他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在雪地裏清晰可聞:“大軍應該已經退至長州了,所以我們必須靠自己走出去。大丈夫死於家國,不可死於非命。”
餘下的人聽到他的話,也紛紛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他們都不想死。家中父母妻兒親朋好友都在等著他們。他們這條命可以在戰場上死了,卻絕不能白白地死在這裏。
天地蒼茫,一群紅甲黑袍的戰士相互扶持著漸行漸遠,他們的身影被風雪所吞沒。雖然步履維艱卻沒有一個人放棄生的希望。
他們要活下去。
而另一邊,沈延玉也到了。這幾日,她夜裏隻睡兩個時辰,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到了長洲。
隻不過她剛到城門口就被攔下了,守城的侍衛說。雪域那邊已經被沙乞國攻破了,任何人都不得跨過長洲半步。就算是沈延玉拿著沈璉的通行令牌也沒有得到放行許可。
“大哥,我家中有親人在雪域那邊,我得去接他回來,您就行行好,放我過去吧。”
守城的侍衛見她穿著一身男裝,以為她隻是一個俊俏的小公子,低下頭小聲嘀咕:“還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別人逃都逃不及,這人竟然還要上趕著往雪域去送死。”
那人說話的聲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