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段(2 / 3)

“東官……”她喃喃而說。

“噓,別叫我東官,”我安撫她的情緒,低聲說:“他們未必知道。”

“就怕萬一……”

“沒有萬一。”我看著她的眼睛,清晰地說:“相信我,我說沒事就一定沒事,就沒有萬一。”

她點點頭,竭力抓緊我的手,我衝她微微一笑,揚聲說:“黎先生,我在這裏。”

花房的門應聲推開,黎笙急急忙忙走進來,說:“小逸,你讓我好找。還以為你在哪迷路了,兆柏都著急了,趕緊跟我走吧。”

“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咋咋呼呼的?左右跑不出這宅子,”七婆不樂意地開口:“哦,我跟小逸多說兩句話都不行?夏兆柏管得也太寬了。”

“七婆,您是不知道,”黎笙笑嗬嗬地說:“某些男人一上年紀,比老太太還愛操心。我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逸,咱們走吧。”

我點點頭,對七婆說:“七婆,我先回去休息,今天您也累了,乖乖的,好好睡覺,嗯?”

“你……”七婆看著我,欲言又止,滿眼憂心,我知道她擔心什麼,拍拍她的手,微笑說:“沒事,我能應付。”

七婆歎了口氣,摸摸我的臉,嘀咕說:“這可怎麼好,什麼不好長,偏長成這樣。”

她一直黯然不語,滿心憂慮地看著我走,我不用回頭,卻也知道她的目光必定長久纏繞在我身上。一直以來,她似乎總是這樣注視著我走遠,站在原地,壓抑著滿心的擔憂,卻一言不發,看著我,走出她的視線,走出她的生活,然後,再全心等待在原地,等著孩子回來,甚至不敢挪動,怕孩子一旦轉身,會找不到自己。

這就是我的媽媽。

而我何等何能,能有這樣的媽媽?

我心中酸痛,又愧又悔,卻又無可奈何,這是我這一生最深沉的一道傷痕,現在想來,公司傾覆,愛著俊清卻有口難言,緊接著醜聞纏身,愛人背叛,夏兆柏步步緊逼,我節節敗退,那等原以為痛不欲生的怨和恨,在此刻仍舊呼吸行走的軀體中,原來已經慢慢淡化,像隔了層磨砂玻璃,漸漸看不清端倪。但惟獨對愛我的人欠下的這等債務,這等內疚和自責,哪怕輪回轉世,哪怕劫後重生,卻仍然刻苦銘心,痛得我難以呼吸。我想起七婆老淚縱橫的臉,撫摸在我身上哆哆嗦嗦的手,不敢確定的眼神,狂喜中夾雜著怨懟的口吻,這些都從此在我心中烙下烙印,永生永世,再也難以磨滅。

我跟著黎笙,一路默然不語。我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但素來跳脫詼諧的黎笙,不知為何,卻也一聲不吭。我們踏著月色穿過園子,一路上不斷遇見保全人員手持電筒,牽著獵犬,見到我們,均臉上有鬆了口氣的表情。走著走著,主樓儼然在前,我正待踏上石階,忽而被黎笙一把拉住。我微微詫異,轉過頭來看他。

他欲言又止,漂亮的丹鳳眼中,隱含著善意的悲憫,半響,才輕聲說:“聽說過贖罪券嗎?”

“嗯?”我微皺眉頭,問:“羅馬教廷在十五世紀弄的那個東西?”

“你知道得不少。”他微微笑了,說:“這個東西,最初是在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時,教皇Pope Urban II發的,據說,當時每個參軍的人都可以獲得減免罪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