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紫墨房裏留的是誰？燭光裏映出的是一張蒼老的麵孔。紫墨正伺候著楊萬福洗腳，上了年紀的老人有些昏昏欲睡。紫墨小心的伺候著，一點都不假旁人之手。
“紫墨，明年就該弱冠了吧。”本以為睡著的楊萬福突然開口，紫墨的手一頓抬眼瞧老爺子眼睛依舊閉著。
“有勞楊爺還記著。”紫墨笑著擰幹了布擦腳，當年的一些事也漸漸的浮上心頭。
“時間真夠快的呀！當年你還是個小小少年，對著我說你要做頭牌，要做尋花閣裏的紅人。那時候我就想這孩子不簡單，果不其然，你又了今時今日。”
“楊爺說笑了。當年若沒有楊爺的捧，哪來的紫墨今日的名氣。楊爺對紫墨做的，紫墨一直銘記在心。”
“犯不著記著。我也不是空擲了那些銀兩。那幾年你伺候的也很用心，況且，能做你的第一個男人，我楊萬福也算是得了福氣。”
“那也是紫墨的造化，能得了楊爺的憐愛。爺，夜深了，上床歇吧。”紫墨替楊萬福穿好鞋後起身欲扶。
“都過了子時了，也該歇了。”楊萬福搭著紫墨的手緩緩地起身，他去年起身子開始不如從前了。
紫墨伺候著寬衣，可當手指碰到中衣的扣時被止住了。“不用了伺候了，我累了。”紫墨了然，扶著老人進了被窩，再細心地壓好被角。最後又從外屋的小案幾上移來了香爐，裏麵換上了安眠的幽香。
楊萬福就這麼看著紫墨一連串的忙活，想著自己曾擁有這麼一個玲瓏的人兒，升起強烈的滿足感。“紫墨啊，這尋花閣裏是怕是出不了第二個你了。”
“楊爺說笑了，紫墨哪有那麼好。”紫墨將一切都打理妥當後又回到了床榻旁，落坐在鞋踏上。
“你是個聰明人。當然蘭亭也不差，我敢說他勝你二分。他在學你，學了七八成，但終究成不了你。知道為何？”
紫墨未語，隻是淺笑著看著楊萬福的臉。
“隻因他不是你！他沒你的魅，沒你的無情。”楊萬福盯著紫墨的眼睛一字一字說的很重，可即便是這樣他也未從紫墨的眼裏看到一絲絲的波瀾，那雙眼睛依舊是不溫不火。搖搖頭，他歎了口氣。“歇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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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章
大木頭站在後院癡癡得瞧著紫墨的房，燈滅的那一刻手不禁握成拳。心裏有種克製不住得衝動在沸騰。
“大木頭，夜深了還不歇息？”一直留心注意著的雲柳，適時得出現化去了大木頭身上滾滾戾氣。“有心事睡不著？那正好，陪我喝一杯，咱們說說話。”
大木頭不說話卻還是乖乖跟著雲柳去廚房取了些酒菜，就著廚房的大桌吃喝起來。雲柳大口吃肉喝酒的模樣讓大木頭愣了愣，畢竟印象中這位爺做事都透著一股子斯文氣。倒是雲柳毫不在意的扯著袖子一抹嘴道：“傻愣著做啥，吃啊！”
這一句話扯開，大木頭也就不客氣了。莊稼漢得他在吃喝上大大咧咧早已成習慣，自打來了尋花閣他都沒敢敞開肚子吃喝過。這裏人吃東西都文氣著！幾杯酒下肚，幾口肉一墊上，大木頭忍不住扯開了話匣子。
說得其實都是些怨念，都圍著一個人。雲柳不知何時已經停了筷，隻是笑聽著。來了有些日子了，也難怪大木頭心裏憋屈著。這樣話叨也是一種宣泄，說完了心裏也就輕鬆了。手一抬他又給大木頭填滿了酒。
大木頭本就不勝酒力，沒多久就醉了。歪著腦袋反反複複問：“莫弟，莫弟，跟俺走好不好？”
“爺，要不要送他回房？”一直隱在暗處的容喜現身問。
“讓他就這麼睡吧。去房裏取條毯子給他蓋上。”雲柳擺擺手，心中有幾分安慰又有幾分說不出的羨慕。背手而出，站在月色下遙望紫墨的房間，他可以放心了。
紫墨睡得輕，才聽得一聲細微的咳嗽聲立刻就從軟榻上起身了。窗外的天才亮，老人家眠淺醒得早。紫墨小心拍著楊老的背，直到那一口哽在喉裏的痰吐出。待到小五進門送盥洗水時，紫墨早已伺候妥帖。使小五去廚房上些清淡的小菜後，紫墨這才開始收拾自己。
待用過午膳後楊萬福這才離閣，臨走時留了對玉佩給紫墨。紫墨手裏捏著玉佩，心裏清楚一切都結束了。這位老人怕是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大木頭酒醒了，頭痛得厲害。捏著穴位搖搖晃晃的閃回到自己屋裏，意外的瞧見了紫墨。一驚之下竟退了出去，待在門口再三確認後這才又進了門。這一串動作把紫墨給逗笑了。
“過來，我有話跟你說。”坐在房裏唯一的一張凳子上，紫墨朝大木頭招招手。他心中的那個想法需要開始布置了。
入冬那天早上大木頭悄悄得走了，紫墨在房裏摸著虎皮發呆。
雲柳終於接到了凝煙的來信。滿滿幾頁的字讓雲柳深刻的明白了，這一次凝煙真的走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字裏行間中透著凝煙的無奈也寫出了她的堅決。去了凝煙的房間，傭人們定期打掃下還保持著她在時的模樣。可惜從此以後主人將不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