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流月峰的路上,陸宇琴和沈北雪皆是沉默無話。因為知道沈北雪憎惡妖族,所以陸宇琴並未追問對方為何拿了自己的腰牌。
但即便如此,沈北雪將對一個女妖的恨意轉化成對整個妖族的恨意,這種極端的做法,還是讓他心中隱隱不安。
他想了想,率先打破沉默:“北雪,冤有頭債有主,害你全家的是那女妖,而不是溯望。你又何必要做到這個地步。”
似是沒料到陸宇琴把事情想得這般透徹,他身側的清俊琴修有一瞬的失態,而後詢問似地望了過來。
陸宇琴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那分明是要他拿出證據來。
“今日我去麵見師尊和諸真人,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溯望被抓時的情形。
雷雲劍宗和夜諭門遠隔千裏,溯望又是避世而居,就算他有妖族血脈可以由人變妖,這確切的消息又有幾人能知道?
為宗門的聲譽考慮,若無可靠的消息來源,掌門和諸真人不會輕易做出抓人的決斷。
溯望不愛熱鬧,平日裏幾乎不怎麼和夜諭門裏的人打交道,這些日子和他接觸最多的便隻有你我二人和安師弟。他有妖族血脈這樣隱秘的事情,甚至連我都不曾聽說。
安師弟又日日陪在溯望身邊,根本沒機會單獨來雷雲劍宗。縱使來了雷雲劍宗,他也根本見不到掌門。除了我們二人,知情的便隻有北雪你了。
我知道,你因父母之事痛恨妖族。但這些時日相處下來,溯望為人如何你是清楚的,他跟那種為一己之私肆意害人的妖物,根本不能一概而論。”
陸宇琴這番話說得不算重,然而聽在魔皇化身的沈北雪耳朵裏,卻完全變了味兒。
一想到自己喜歡的人拚命維護著那賤人的兒子,他就恨不得現在把雲溯望從石牢裏拖出來千刀萬剮。
隻是現在他們畢竟身處靈洲腹地,雷雲劍宗,貿然動手討不到任何便宜。
黑發黑眸的琴修強壓住怒火,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宇琴那張肖似其兄的俊雅麵容,輕聲問道:
“宇琴的意思是,我做錯了?”
陸宇琴哪裏知曉魔皇那千回百轉的心思,直言不諱道:“北雪,趁著現在尚未鑄成大錯,收手吧。我不會讓溯望白白送死,更不會讓你走上死路。”
然而沈北雪不為所動,仍是默然站在那裏。沉吟許久,他開口問道:“若我不收手,你會怎麼做?是幫我殺了雲溯望?還是說,在這裏,殺了我?”
陸宇琴沒想到一向溫柔平和的琴修會突然間變得如此偏激,僵硬地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沈北雪,見他選不出來,唇畔勾起一絲諷刺的笑意:“是我想多了,我原本就不該指望著宇琴你自己選的。
這般優柔寡斷,真是和你兄長,前任靈洲劍聖完全不像啊。
不過沒關係,既然你自己選不出來,便由我來替你選好了。
雲溯望必須死。”
言畢,他毫不在意雷雲劍宗大弟子那滿目震驚的神色,指尖帶起一絲魔氣。
很快,早就下在陸宇琴身體裏的魔蠱與這縷魔氣起了反應。陸宇琴甚至來不及反抗,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陸宇琴昏迷之後,沈北雪的神情便逐漸柔和下來。
他寬大的袍袖中伸出幾條琴弦,纏住了陸宇琴的四肢。在靈力和琴弦的共同操縱下,體弱的琴修幾乎不用費力,便將人送回了流月峰。
雖說沈北雪對陸宇琴動手挑的是僻靜無人的地方,但是回到流月峰之時,還是被一直等在此處的安歸瀾看得一清二楚。
雷雲劍宗之中劍術頂尖的大弟子居然被一個病弱的琴修製住,這樣的事情在靈洲當成話本講隻怕也無人會信,然而現在卻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了安歸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