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秀對於這個吹笛人實在感到很好奇,他站起了身子,掀開帳門就找尋那個吹笛人。在夜間駐守本陣的士兵也許得到信長的指令,沒有詢問或攔阻光秀,隻向他點頭以示恭敬。
沒了隔閡,笛聲更為清晰,暗夜中,蟲兒似乎也失了聲響,它們也被笛聲所吸引吧,所以待在一旁聆聽,再也發不出聲音。
遁著聲音的方向找去,在離軍營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找到那位吹笛人。
那位吹笛人應該也頗為年輕,不過不修邊幅的外貌讓人覺得他比實際年齡大幾歲。身穿一件看來隨便的外袍,以綠色為主,頸上帶住一條金色的項鏈,垂肩的黑發隨便用一條藍色的發繩束住,可仍有幾綹發絲鬆開,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
這個人光秀曾經見過,他是羽柴秀吉的好友,亦是秀吉請來助他們織田軍的傭兵。
笛聲忽然終止了,原來一曲已經奏完,吹笛人把笛子收入衣衫裏,搔著發說:「本以為在樹下一曲能吸引美女與我在樹下談心,沒想到會吸引到明智大人呢!」
「閣下是……」想不到有過一麵之緣,這個人也記得自己,可自己卻完全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令光秀尷尬萬分。
「我的本名是鈴木重秀,不過現在的人都習慣叫我雜賀孫市。」
光秀訝異地瞪大了眼,「你就是雜賀眾的頭目?」
雜賀眾最擅長火銃射擊之術,曆代首領均被冠名「孫市」,想不到這代的雜賀眾首領會是如此的年輕,他應該比起信長還要小好幾年。
孫市微笑點頭,說道:「剛才一曲,是否打擾到你?」
「不是,我本來就沒有睡意,我不過是好奇究竟是誰在這個時候吹笛而已,我反而怕是我壞了你的雅興。」不知為何,光秀對此人很有好感,也許是因為在織田軍中,很少人願意與他交談的緣故。
孫市席地而坐,露出友善的笑容,「不過是粗人一個,有什麼雅興可言?」他曲起一膝,把手擱在膝蓋上,享受著沁涼的夜風。
及膝的長草受到夜風的吹動,任意左右搖擺著身體,細碎的聲音仿佛是它們肆意的樂章。 @思@兔@網@
「孫市殿也有思念的人嗎?剛才的一曲,我好似感受到你對某人的思念。」
孫市苦笑:「想不到你連這個也能聽出來。」這樣細心聰敏的人,難怪信長會把他留在身邊,假若光秀跟足利義昭找的是其他大名,這是織田軍的一個損失吧?
「我不過是跟孫市殿一樣也有思念的人和事而已。」光秀忽然軟聲向孫市提出請求:「孫市殿,可以請你再吹一曲嗎?」
「什麼?」
「我想借你的笛聲再懷念我的姑丈。」對上光秀真摯的目光,孫市發覺自己無法拒絕他的請求。
孫市再次取出橫笛,撫過笛身精細的花紋,孫市不禁低笑,自言自語的在說:「我從前很討厭樂藝,可自從他在我麵前奏過一曲,我就拚命學笛,希望有天能與他的三味線合奏……」
他忽然想起四國迷人的海景,風濤之聲仿佛繞在耳邊,明媚的春光下,他最思念的藍衣人在笑。隻恨自己不願停留,而那人不能離開,一切始於四國,也終於四國。
多個無眠的夜,他也會吹起充滿思念的一曲,在心中問自己,自己是否不曾後悔過?倘若時光流轉,他是否會選擇停留?
他的選擇跟現在一樣。
因為這個世界太大太繚亂,有很多事,他還沒有經曆過、體驗過。身在亂世,下一刻可能什麼都留不住,所以他不想單為一個人永遠停留,他喜歡這個大千世界,他想肆意揮霍他的青春,他的青春,不應隻為一人綻放。
「其實,擁有一個讓你思念的人是很幸福的對不對?」光秀忽然問。
孫市隻是笑著,沒有回答,他把橫笛湊到唇邊,吹奏出另一首曲子,笛聲的思念仿佛跟隨著晚風帶到一個很遠的地方,把這份思念,帶到那人的身邊。
光秀低首看著為他奏曲的孫市,眼底裏盡是懷念,仿佛透過孫市的笛聲,回到他最純真的童年。
「光秀大人!」伴著細碎的踏草聲,一把少年的聲音打斷了孫市的吹奏,也打碎了美麗的夢境。
「蘭丸?」光秀迎上去,看到一位漂亮的紫衣少年朝他們身處的地方奔來,明眸皓齒,容貌娟秀,臉上也急跑而泛起了紅暈,宛若羞澀的清秀少女,正是信長最信任的小姓森蘭丸。
「信長大人有令,所有家臣聚集到信長大人的帳篷裏。呃……這位是?」
「他是秀吉殿請來的傭兵,雜賀孫市。」
孫市收起橫笛,笑得不懷好意,「想不到織田軍中會有這樣漂亮的女生隨行,你是信長的側室吉乃?」
對於孫市無禮的說話和猜測,連一向好脾氣的蘭丸也不由心生怒意,他咬牙切齒地澄清:「我不是吉乃夫人,還有,我是男生來的。」
孫市眨眨眼,偷偷瞥向蘭丸的胸部……果然非常平坦,再打量著蘭丸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