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知道安零在吻他。
事實上,在有東西碰上他嘴唇的那一刹他就醒了,隻是他沒有做出半點反應。
他閉著眼,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絲毫變化。
任對方動作。
安零的吻很輕,幾乎隻是將唇覆上了他的唇,小心翼翼的觸碰,卻是讓人感到疼痛的深情。
“為什麼,我要那麼愛你呢。”
模糊的歎息聲,無法言清的哀戚。
半晌,安零離開了,緊接著廚房傳來一陣叮叮咚咚聲,看來他在做早餐。
感受著唇上殘留的柔軟觸♪感,謝容睜開了眼,看不出一絲情緒。
靜等了片刻,他穿衣起身。
“你起來了?”安零歡快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吃完早飯出去逛逛吧?”
他還真是很開心。
因為剛才偷吻了他?
“你怎麼知道天氣好?”謝容嗤笑,“你又看不到。”
“我聞得到太陽的味道。”
安零將熱氣騰騰的粥端出來放在桌上,朝著陽台走了幾步,仰頭深吸一口氣,一臉陶醉的模樣。
“哦?那是怎樣的味道?”謝容低沉的聲音,饒有興味地問。
“那是一種——”安零回頭,精致的麵容隱入逆光的暗影,“熱烈的,燃燒的,**的,讓我血液沸騰,心跳加速的味道。”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話語,這樣的蠱惑人心。
謝容將視線從安零身上移開。
“好吧。”
在桌旁坐下,嚐了一下碗裏的粥,味道不錯,切得細細的灑上的一點薑很對他的味。
“待會出去。”
“太好了。”安零笑得燦爛,聲音裏是滿足的小心翼翼的高興,“現在這樣子真好。”
謝容幾乎是下意識地嘲諷出聲:“這就叫好?你還真是容易滿足啊。”
安零沒有在意他的打擊,慢慢走了過來,在謝容對麵坐下,開始小口小口喝粥,臉上仍然殘留著一絲剛才的微笑。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
不知為什麼,每一次看到他這副得了天大好處似的模樣,謝容就抑製不住自己心中悶悶的難受。↙↙
不過是答應和你一起出門,值得那麼開心嗎。
你不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嗎。
“我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的?”故意吐出傷人的話語,不期然看到他瞬間黯淡的臉,用心裏升起的惡意**將那絲難以分辨的難受壓下去,“你是不是說你長得像他?”
“我不知道。”輕輕細細的聲音,說話人無力又慘淡,“我沒有見過他。”
“那他在哪?”謝容卻不肯給他好受,“我去找他。”
安零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你說過要陪我的——”
聲音激烈,顫唞,灰暗。
“我沒說陪你呆多久吧?”謝容望進麵前人血紅的,像夜火一樣的眼,發現裏麵映不進任何倒影,一片死寂的暗,嘴角慢慢上揚,形成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難道你想要我一輩子呆在你身邊?”
“不。”
安零也望著他,失焦的雙眼茫然,渙散,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樣淒然。
“這種事情,我從沒奢望過。”
“我想要的,不過是你陪在我身邊十七天。”
“隻是十七天而已。”
“十七天?有什麼特殊意義?”
“心理學家說,十七天持續不斷地做一件事,可以形成一個習慣。”
安零空靈的聲音滿是無望,空洞,疼痛,虛幻,和那麼一點點的妄想。
他沒有再看向謝容。
他本來也看不到。
“我隻是想習慣,和你在一起的感覺。”
這個人……
謝容盯著他蒼白柔和的麵頰,瘦削纖長的身形,腦中冒出了一個古怪的想法。
他那麼多的深情,都是裝在哪裏的。
“十七天?”謝容看似漫不經心,深邃犀利的眼神卻沒有從安零身上移開,“應該很快吧。”
“所以我更要珍惜。”
安零突然換了表情,剛才的深情難過全都不翼而飛,變成了一副急急的興奮,“快點吃,吃完我們出去。”
然後自己大口大口喝起粥來,還弄出呼嚕呼嚕的響聲。
謝容錯愕地看著他如此之快的變臉,居然勾起了唇角。
有趣的人啊。
城市不過是鋼筋水泥構築的珊瑚叢,行人如遊魚穿行,誰也看不到誰的淚。
這街上看起來熙熙攘攘,其實空無一人。
因為誰也走不進誰的心裏。
陌生的人們錯身而過,把彼此當做一張張惟妙惟肖的麵具。
紅眼睛的安零,也隻是在他們頭腦中留下一秒鍾的驚訝,然後就被房子,股票,上司,老婆,工資之類的信息湮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