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奇怪,但這樣的事顯然不虧,所以那人還是答應了,帶著詫異和好奇眼神的路人也越來越多地聚集在周圍。
安零覆在謝容耳邊,聲音小小的:“你在意別人的眼光嗎?”
“當然不。”
就算失了憶,本性也不會變,謝容從來都是我行我素的人。
“我想也是。”
安零淺淺笑了,伸手撫上謝容的臉。
纖巧的手指從額上慢慢往下,劃過他斜飛的眉,他深邃的眼,他英挺的鼻,他無情的唇。
那麼慢那麼慢,就像這是一生一次的機會。
不放過每一道輪廓的線條,每一絲皮膚的紋理,每一個細膩的弧度,每一種溫熱的觸♪感。
他要在這片蔚蔚天空下,這個喧囂塵世中,把他的容貌,刻進心裏。
謝容,你不會知道,七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在那漫長的難以忍受的煎熬中,我是如何一遍又一遍在心中畫著你的樣子,愈恨,愈愛。
我那麼深刻的痛苦,那麼深刻的愛戀。
我快被撕裂了。
這樣深情的動作讓周圍人的目光漸漸由訝異轉為了鄙夷。
可安零看不見,謝容視而不見。
他眼中隻有近在咫尺的這個人,這個人臉上近乎癡迷的表情,朦朧,心碎。
這個人的手那麼冰,可他碰過的地方卻那麼燙,就像他的指尖燃著一簇火,在他臉上留下燒灼般的刺痛。
或許他是被他眼中的絕望刺痛了。
那雙紅色的眼,總給謝容一種悲傷的錯覺。
幽幽的,冷冽的,刺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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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住了。”
安零放下手,對他微笑,雲淡風輕。
“等著我畫。”
謝容隻是沉默,看著他坐到畫板對麵,小心翼翼執起筆。
安零落筆的速度很快,專注投入沒有一絲猶豫,就像他睜著看不見的眼做飯一樣,就像他真的看得見一樣。
一個瞎子,到底要有怎樣執著的心才能做到這些。
你要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因為我不喜歡瞎子。
那你畫畫,也是因為我喜歡嗎?
有人湊到安零身後去看,不時發出一兩聲驚歎,麵上的表情也是難以置信。
謝容沒有湊過去,他不在意他到底畫了什麼,他隻是深深看著他。
看著他柔軟垂下的發,陽光下動人心魄的臉,和周身那一絲飄渺的難以察覺的疏離之氣。
目不轉睛。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畫好了,安零摸索著放下筆,對著他揚起了燦爛笑臉。
那雙眼中的暗紅幽火,又燃了起來。
流光溢彩,勾魂攝魄。
謝容突然覺得自己的眼被這樣奪目的笑灼傷了。
人群中響起了巨大的抽氣聲,因這雙美麗的眼。
謝容大步走過去,看見了畫板上的畫。
那是個英俊的讓世人呼吸停窒的男人,有著堪稱完美的俊朗又邪恣的容貌,可更讓人震撼的,是他眼中的比海更深的溫柔愛意,毫無保留,濃烈深沉,散發著穿透人心的蠱惑,直直望進你心裏。
任何對上這樣目光的人,都隻願沉醉其中,不再醒來。
自己有過這樣的表情嗎?
自己對他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嗎?
在他還沒瞎的時候,他看到過這樣的表情嗎?
謝容情不自禁地想,難道他們,曾經有過這樣熱烈愛戀的時光嗎?
“這該是多麼深的愛意才能畫出來啊……”發出這樣輕歎的,是消了氣回來去畫的女孩,她怔怔望著這幅畫,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竟是傷心無比,男孩隻得手舞足蹈地替她擦淚,笨笨的無措的樣子。
“欸,我出錢,你給我畫一幅吧。”人群中有人叫道,痞痞的語氣,“我也讓你先摸一遍。”
聽到這話,不少人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可一下子他們又突然噤聲了,因為他們看到了那個英俊高大的男人周身驟然散發出的濃濃戾氣。
謝容沉著臉環視一圈,冷哼一聲,拉著安零大步離開了。
“知道我畫的是什麼嗎?”
安零幽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謝容沒答話,臉色卻暗了下去。
難道你畫的不是我?
“我畫的不是你。”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安零低低笑了起來,笑聲帶著難以言語的傷感,絕望,和一絲莫名的得意。
“我畫的,是我心上那道傷的樣子。”
謝容猛地停了下來,語氣強硬地說,“以後出門戴上墨鏡。”
“為什麼?”突然轉換的話題讓安零有一瞬間的困惑,“我本來就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