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也曾在寒冬臘月倚著柳樹相互啃咬,舌尖撕裂,腥唇滴血,施野失了方向,仿佛眼前到處都是紅。
像狼人一般,月升而出,月落而別,天亮就會變回原形。
這種關係持續了一段時間,施野越發像個喋喋不休的怨婦,對戚龍的責難更甚往昔。他吃醋,便把還殘留別人味道的被子從六樓扔下,他嫉妒,在學校宣傳欄貼那人的大字報,罵他畜生不如。
愛是蜜,甘願沉溺。欲是火,陷於絕地。
而妒,是把沒有柄的劍,□對方的時候,也傷了自己的手。
戚龍和他攤牌了,結果卻出乎兩人意料。
“我從沒喜歡過那些女生,”
“我從此不會再見你,”
一刹坦露,原是這般兜兜轉轉。
施野最終還是沒有再見他,所有熱情一把火燒光了,若往後的日子兩人隻能平淡相處,無異於緩刑。
不如就地正法,滅了所有希望,從頭到尾,一次斬斷。
學校櫻花道每年三月便會盛放,滿天花雨落在路人頭頂,肩上。
開學伊始,施野斷了網,戒了煙,絕了欲。
柳樹下的抓痕,隨著那人離去,再也覓不到蹤跡。戚龍去了大洋彼岸,那裏有楓葉,紅燦燦,一年四季隻有幾個月會暖,那裏開不出櫻花。
施野想,再也變不回狼了。
第五章
又是一年梅雨季。
靡靡不斷的雨珠子順著屋簷滑落,打濕了施野掛在陽台的衣服,晾了三天,隻是不滴水,用力一捏,透著股潮氣。
大二下學期,由於表現良好,施野被班主任叫去當助理。
其實也就是個跑腿的。
那個女人對教書的事兒不上心,一頭勁兒鑽考公務員裏,忙著請客吃飯,疏通關係。對施野他們班,更是大門不邁,可有可無的一個人。
女人年紀不大,三十不到。說起來更像個姐姐,衣服隻穿一個牌子,浪漫一身。
還真是個有情調的名。
她男朋友施野見過幾次,很高,據說是部隊轉業的,當個小官,卻是重要部門,油水頗豐。
有一次施野替女人打印資料,厚厚一摞,全是手抄稿,得親手打出來。②②
忙了一天一夜,連宿舍都沒回,困了便擠在沙發上眯一陣。熬到夜裏十二點,總歸做完了。
其實女人說過可以慢慢來,施野點頭答應,背地裏卻一意孤行。
總要有點兒事做,不能閑下來。
一切都是注定的。
正如那夜,頂著暗色,蒙蒙細雨還在下,施野往宿舍踱,不知道室友會不會把門反鎖了。走出教學樓沒多遠,一個聲音叫住他,
“施野?”
女人的男朋友。
“這麼晚了還瞎溜達,”他也沒撐傘,匆匆跑來,很急,指了指施野身後,“我來給你們老師拿點東西,她急著要,”
施野噢了一聲,轉身要走,男人忽然把他扯進前廳,突如其來的力道猝不及防,差點跌了一跤。
“都關門了你也回不去了吧,在這兒等我,”說完便沒了下文,料定了施野會聽話似的走了。
確實聽話的留下了,沒有理由,隻是被一個人需要的感覺很好。
完完全全調了個個兒,到底誰需要誰。
沒過多久,男人手裏拿著個包出來,“走吧,吃飯沒?沒有我們去吃宵夜,”
“沒,”幾乎是同時開口,施野饑腸轆轆。
結果卻不是兩個人的夜晚,學校門前停著輛車,車裏坐著女人。
三個人的宵夜其實有些怪異,於施野,於女人,都是。
一碗炸醬麵,施野吃個精光。女人母性爆發,探手為施野擦去嘴邊醬汁,施野錯愕,男人倒沒說什麼,嬉笑自然。
接著又坐車回去,施野沒想好可以去哪裏,女人先做了主,
“徐楓,你帶施野回去吧,”
“好,”
順其自然,毫無破綻。
送女人回了家,男人從後視鏡裏看著施野,“困了就先睡一會兒,我家離這挺遠,到了叫你,”
“你們不住一塊兒?”施野難得開口,問的話天真,表情也天真,男人笑起來,
“她挺獨立,婚前想一個人住,”
“你們會結婚?”
“會,”
“為什麼?”
“......戀愛了不結婚不是很奇怪,”
“如果不能結婚,你們還會戀愛麼?”
“......”問倒了他,男人沒再回答,輕輕摁下CD機,悠揚旋律溢滿空氣,舒緩寂寂。
頭靠了下去,嘴裏殘留炸醬麵的味道,還有女人手上的香。
徐楓是個好男人,房間整齊落落,黑白格調,成熟穩重。
施野在衛生間洗漱,看著鏡台前簡單幾瓶護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