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這個詞在清漣八歲的時候,被附加了太多豔麗紛擾的感情。在她沒有要求忠誠的前提下,蘇,這個孱弱低眉的女子,被人安上了代表著同地獄一般邪惡的名義,在眾目睽睽下,窒息了身體。
“太子,他有著比劉燾還要強烈的權欲之心。”
托盤中盛於青瓷碗內的鬱灰藥汁遊蕩著適宜的波紋,雲姨不著聲的步伐停駐於清漣床前,在清漣勉強起身後,幽幽淡淡的說道。
“隻是,長久的,被掩於他那副溫吞的乖巧模樣之下。”
這一年,劉沛十二歲,恰好是蘇進入學堂時,劉燾的年歲。
錦朝開國以來,海湖河水便占據著仿若國物的地位,君主臣民無一不臨水而居,靠水生息。在當今皇上一輩,均以錦朝境內著有的河流湖波為名。民間盛傳,賀氏能登上皇後之位,也是因其名為水流,恰受皇家臣民喜愛。而清漣二字,含水,並以水而生,更是彰顯公主備受寵愛的程度。
永輝十一年,為慶祝錦朝所有百姓的掌上明珠清漣公主在被狼子野心的前太子劉燾凶殘刺傷後,得以順利康複,頒布大赦令,減免賦稅,全國上下無不歡騰雀躍。
而在都城葉州廣源宮的祝殿裏,正在上演皇室與眾臣共襄盛舉的晚宴慶典。清漣端坐在特意備給自己的,與皇後之位僅隔一米的座位上,百無聊賴。太監念起詩經尖銳細膩的聲音,隻刺得耳根生疼。她過分懷念沛哥哥一年前在床邊念詩的優美情景。已距離那時一年了啊。這一年間,平靜如水,父親的身體仿佛已瀕入臨境,沒有再壞下去。再壞,怕是撐不過來了。母親似乎回到童年時日夜相伴的那個慈眉善目的母親,日日來看望她,偶有一兩日甚至與她同宿。
在母親毫無原則的溺愛與疼愛之下,燾哥哥,還有蘇,似乎都成了無關緊要,足夠遺忘的人物。
母親,從未教過她殘忍。連麻雀的死亡,都僅以累了的謊言來阻擋她看見世間無法避免的不美好。母親,是真心愛她的。殘忍,是她身體裏流淌著的皇族血引導的必然。祖父,就是在鐵騎錚錚的戰馬下,手染鮮血的殺戮中,贏得了屬於自己的皇朝。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母親,女兒想去散散酒氣。”
理好坐皺的襦裙,仍舊是乍眼的明紅,代表高貴的明紅,她從未身著過代表著權力的明黃,那是屬於父親、母親,還有此時為太子的沛哥哥的顏色。在燾哥哥還在時,沛哥哥為自己選擇的是沉得能容納萬物的墨綠色,仿若羅盤湖邊從前朝開始就載種起的蒼天大樹,批履的鬱鬱蔥蔥。而還小的冶,一直便是孩稚般的鮮豔顏色,添藍的白,填橙的白,清清楚楚記錄著他每日上躥下跳的痕跡。
明紅,在喜慶遍布的日子並不乍眼,她起身間沒有收羅任何一縷視線。剛過十一歲的清漣,早已被允許飲酒,倒也是她的不貪杯和寵溺才有的恩典。
路過的宮女太監太熟悉調皮胡鬧的清漣,都不著痕跡的躲過她行走的路線,直到了無人煙。盡管,那日設計陷害燾的場麵,隻有雲姨在場,她也確信雲姨不會開口向除了母親的任何一人提起,但是這岩縫密閉的宮廷,到處都是透風的牆。流言是這□著髒膩欲望與毀人權力的宮殿裏唯一的偷歡。
清漣,不予名符的殘忍,隻怕早已在宮女太監當中流傳。
燈紅酒綠,樹蓬花豔,遠離的喧囂與繁華,讓她飽受苦藥折磨的身軀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沒有日夜監視督促的雲姨,沒有別有心機欲念的母親,沒有畏縮不知做何的侍從,清漣放下強裝的身段,一步步在亭廊迂回間疲憊不堪。
焦點渙散的迷茫視線被長廊中央的一個俏麗身影聚集在那上下浮動的淡粉色裙擺間,忽隱忽現的明紅光點,仿佛鑲上莫名的魔力,吸引著腳步往前。她才看見,那點明紅是幾瓣染印了紅色的羽毛,如成捆的花束紮在土色的布團中,此刻正在空中翻騰跳躍,雕刻著身輕如燕的姿態,喧嘩著叮咚舒爽的響聲,隻消在上下翻轉,身前身後來回躲藏中,便輕而易舉的吸納片刻前遊走於沉痛記憶的悲傷之中無法自拔的清漣。
“這是什麼?”
隻見那輕巧的玩意,在清漣伸手無防護的抓住身前這人手臂的同時,墜落於地,搖搖晃晃最終定於青磚上,毛羽在裙擺間輕微浮動。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清漣將困於那羽毛球中的視線移至手擒之人的麵容上,不自覺帶上了不予侵犯的怒氣,卻在麵麵相見時驚了心神。怔怔的忘記方才在意的話,重起了話頭。
“你是誰?”
麵若桃花,腮紅翠瀾,皓齒朗唇,眸轉眉動,驚慌之中不失靜怡,疑惑之中平添善睞,生得恰是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捉蟲
第三章
“你是誰?”
秋夜的風攜手著幾縷酒香,漲紅了清漣癡呆細致的臉,眼望著這比詞賦裏所寫所描繪的“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