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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母親,那個高位在上、權傾朝野的母親,又用了怎樣的一種手段在讓她拔苗助長。

“明日午時,王家小姐出府去誠念寺守孝。”

“雲姨。”清漣掛著噙滿眼眶未幹的淚水,眼神仿佛回到了那日對著麻雀哭泣的童真幼女,無防備的單純的扯著雲姨的袖口,如隨時可以掐滅在手心中的弱小動物般開口。“你帶著我離開吧,離開這個桎梏著我們身體與靈魂的繁華枷鎖。”

終究,這樣的話不經意的刺中了雲姨一直謀算在腦海的那一根弦。她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認真的觀摩一遍不若平日裏頑劣自負的清漣後,低下頭收回藥瓶,無聲的將裙擺折疊回及踝的部位,任風聲滾動,花草撩落,始終不發一言。

清漣同雲姨心中一樣清白,這樣卸下防備與追求的話語,隻不過是一時軟弱,不得當真。咽下最後的淚水,清漣胡亂的抹過雙眼,倔強而重獲自信的站起來,連同著維持著半蹲姿勢的雲姨一起,在烈日當頭的毒辣炙曬下,戲謔自嘲的勾起嘴邊妖嬈的弧線。

“明日我們出宮吧。”

溫婉平和的陳述話語卻無形中沾染上命令的口吻。雲姨低頭凝視著還高在她肩頭的清漣,難得的顯露出親近的溫柔,目光潤潤。

“一切都會好的。”

用來撫慰清漣上鎖心靈的簡單詞句,也是她這麼多年來,仍舊沉浮於汙垢之地唯一賴以生存的信念。一切都會好的,在未來的某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誰幫我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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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發成冠,束袖綸巾,眉宇間鋪展開的憂傷痕跡,活脫脫的讓跋扈張揚的清漣裝扮成意氣風發的少年。清晨從嫩綠樹葉尖滴落的露珠還蕩漾著泥土的芬芳,清漣出宮的腳步已在塊塊石階上磕碰出情緒的聲音。她在一夜的反複掙紮後,放棄掉原本掩人耳目的偷跑念頭,轉而整裝待發的朝賀水流的寢宮邁去,在慣例的早朝開始之前。

在清漣心底,總有個聲音在無時無刻的警惕著容易被仇恨蒙蔽的自己,畢竟那個在背後操控一切,玩轉生命與情感的高傲女人,終歸是生她養她、並想給予她更多的母親。她能從一個個消逝的流淌著鮮血的生命中感受到來自深不可測的母親的最殘忍也最強勢的關愛。

紅漆門檻在黎明的晨暉中閃閃發光,一塵不染的室內裝飾——紫檀木椅、青瓷白玉,雕梁玉棟將坐於銅鏡前流瀉著風帆長發的婦人烘托得仿若天人。

“三兒此番裝扮甚是俊朗。”

接手過宮女雙手遞上前的桃木梳,清漣挽起如墨長發,掃過其中已微微泛白的發絲,承擔起梳妝的職務,輕緩溫柔的讓木梳從發間穿過,如紗如綢。

銅鏡中倒影的是母慈子孝的印象畫,仿如平常人家蘇醒後普通的一幕,隻是在這沉悶厚重的宮廷裏,就連這樣看似幸福的畫麵也無聲的鍍上一層陰謀隱忍的輕紗,太輕觸碰不到,太重移動不了。

“母親,今日女兒要出宮。”

“什麼時辰回?”

“酉時。”

若再晚,怕是清漣也沒如此膽量,現在的她仍舊是包裹在母親羽翼下無法飛翔的幼童,享受著不勞而獲的碎食和雨水。

身後換成平民裝束的一隊禁軍是賀水流毫無阻礙就放行後作出的唯一要求。坐騎是那日攜伴狩獵的那匹小駿馬,在分成兩隊人馬的護送下,用官家的排場慢行至早已將馬車人員備好在門口、隻待出發的中書令府邸門口。

王萱站在馬車前,迎麵迎接著驅馬前行的清漣,高升於藍天的紅日照得眼前的翹楚人兒擺脫了少女驅之不散的脂粉之氣,舉手投足間的瀟灑又不似男子般的粗枝大葉,而是隱隱透露著一種皇家特有的霸氣與倜儻。

當然,她並沒有因為太過耀眼的光芒而錯過清漣決定下馬前一秒閃過的蹙眉與憂愁,那是一種包含了深意與虧欠的自省。盡管眼前高人一等的少女做了少年裝扮,還換作一般官宦人家的錦衣玉服,王萱還是帶領著身後不明所以的仆人一同下跪,用卑微的姿態將清漣被裝束與未說出口的敬語隱瞞的高貴身份展露無疑。

清漣躊躇著該如何做著這勢必會分隔良久的告別,甚至暗暗斟酌起是否該在這個時刻,將事情的真相告知與麵前這個已經侵入她內心的少女。

扶著王萱的手臂讓王萱擺脫了將跪於地麵的苦楚,手卻失神的忘卻如何放開,牢牢的攛緊纖巧如雲的手臂,怔怔的望進王萱的心裏,仿佛隻需這樣,便能將那些糾結於身心的癡怨一一傳達到對方的心底。

可現實卻告訴她,一切成空。

王萱紅腫的雙眼在殘忍的一再提醒著關於死亡與陰謀的事實。而她,在無形之中成為了悲劇的始作俑者。緊握住的手臂,被王萱不著痕跡的輕柔扭出,大概,怕是聰明如她這樣的人,早已猜到在她們兩無聲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