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嗎?所謂感情,不過是登高途中用之經驗,不用便舍棄的無謂東西。可是,她和清漣這一份,是比所有算計、欲 望更早萌芽生長起來的真情實意。她知道,平日進退有禮,出世入事的祥和父親,內心有著怎樣一份不輸於任何一代梟雄與野心家的洶湧情懷。以至於,連他最疼愛、最珍視的女兒,都必須得成為這盤一步若錯、滿盤皆輸的遊戲中的最強大的棋子。
“或許,您需要擔心的是您愈漸被皇後關注到的微小動向。”
錯身而過之時,王嶽陽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自己那個從小便聰明過人、受盡寵愛的乖巧女兒,已經不再是那個望向自己時,綻放出仰慕神情的閃爍孩童。她在自己的淳淳教導中,完美的出落成一位有著足夠讓人神魂顛倒、赴湯蹈火的曼妙女子。這不正同自己所設想的一致嗎?
在這場布局良久、行棋緩緩的遊戲中,需要的正是王萱這樣的帶有致命魅惑性的、視為釜底抽薪的暗招。
王嶽陽背對著王萱離他擦身走遠的身影,望著徐徐於天際邊淡化的墜墜彩虹,意味深長的捋著那束整齊的山羊胡,含笑搖頭。
初纏戀後的喜悅像夏晨最清新的露珠,透徹心扉;初纏戀後的興奮像秋風中簌簌飄落的紅楓,滿溢全身。
入秋後的長洲,寒冷並沒有疾馳而來,反倒夏末的餘熱良久的停留在看不清顏色、辨不出溫度的東陽宮裏。
在廣源宮最慵懶的房間裏,清漣依靠著長躺椅,任怠於代理的長發自然垂落,豎直沒有卷曲,興致缺缺的與席地而坐的雲姨對弈著。黑子白子分明的占據半麵江山,進退不明。清漣把玩著手中還沒下定的黑子,嘴角帶出冷笑,指尖彈出黑子,正擊紙窗外躊躇不定的某個漆黑身影。
那抹黑色吃痛的停下腳步,膽怯怯的移形換影般的跪於雲姨側身後,低眉垂頭抱拳。
“啟稟公主。”
“何事?”
“巳時剛過,太子便邀中書令之女於翰宇林策馬郊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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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清漣重新拾子落下,圍魏救趙一步,吞沒到雲姨的大片黑子。那黑影在阻擋視線的黑紗巾後咬牙再次稟告。
“王小姐已赴約,一刻鍾前已到達翰宇林。”
雲姨收字的手半頓後繼續先前從容不迫的動作,待所有白子都落回檀木質方盒中,不等清漣示下,便自作主張的收了剩下的黑子,溫柔體貼的命令著。
“傳令下去,公主要去翰宇林,讓馬坊備馬。”
所謂的秋高氣爽,大概說的就是今日之風景。日照當頭,晴空萬裏,微風習習。清漣策馬奔騰於翰宇林的叢林之間,乍眼的紅在綠油油的峰林中平添出一股難以直視的耀眼輝芒。王萱與劉冶並肩而立於林中的寧靜心情,被屹立於秋風中,迎風招展的清漣攪了個翻天覆地。
“三姐姐,今日怎的來了?”
“難得如此清朗的天氣,窩在宮裏豈不是可惜了。冶倒是心性好,挑了如此嬌媚風光之時,攜美人共遊。”
王萱忍不住在聽見清漣一副理所當然狀後的酸澀語氣後偷笑起來。
“彩書姐姐可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兒?”
劉冶急於獻殷勤的一舉一動落進清漣的眼裏,變成最嘲諷最礙眼的風景。甚至連那自認為主的話語,在清漣耳裏,也不過是刻意顯擺的擾人姿態。
王萱搖搖頭,權作回答,眼神卻分毫不差的定格於清漣在漸烈朝陽的照射下,折射出棱角的妖柔麵孔上。
冶視作遞進感情的一招明棋,輕而易舉的被毫無預兆闖入的清漣破壞。兩人行終變三人行,甚至於在分明性別麵前,他淪為了兩位女子細細耳語時,可有可無的存在。
他的高傲心性,忍耐不住如此場麵。揚袖過後,麵對著十指緊握、麵含微笑的清漣王萱,生硬的告辭。劉冶踏馬離去的矯健身姿,一時成為了清漣最不忍又最舍得的一個向往。
“手心滿是汗了。”
樹葉枝椏碰撞的滴答聲,伴隨著王萱嬌嗔的口吻,在劉冶消失後的寂靜時分,千繞百轉的擊鼓清漣的耳膜。
剛才刻意做給劉冶看的一切親密,無不彰顯著王萱實實在在傾向於她的立場。盡管如此,清漣忍不住心裏的不安,惶恐的想從王萱清明的眼眸中探出早已嗅到氣味的某個陰謀。
“太子還是個孩子。”
孩子,是說不會對他動情,還是說,可以順利成為傀儡?
低頭,按照手心裏的紋路描繪著浸泡在王萱手掌裏的汗水,低聲輕呢。
“萱兒。”
這一聲呼喚再一次如初次邂逅後的驚豔更讓她動徹心扉。她低頭,收回一直停留在清漣身上與臉上的視線,喃喃詢問。
“不叫我萱姐姐了。”
“怎能在做過那種事後,還以姐妹相稱。”
這是屬於清漣小孩子心性的壞笑與調侃。她滿意的在回收過王萱在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