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微澀,回甘爽甜,他又接著灌了好幾大口,一低頭,地上攤了一堆棗紅色的果子和一截焦黃的肉塊,底下墊了一層銀灰色的皮囊,看著像是狼皮。

果子隻有棗核大小,幹癟癟的,看著沒什麼水分,在這片荒漠裏,能找到這樣的稀罕物,她也算費心了。

阮浥秋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低聲道謝:“多謝。”

這話聽著順耳,清波微不可見的斜挪了下身子,感歎道:“倒是第一回從你嘴裏聽到真心實意的道謝,不容易啊。”

原來她聽得出來啊,阮浥秋還當以往的明嘲暗諷都是拳頭打進棉花裏——白費功夫。

阮浥秋心裏微哂,捏起一個果子,嚐了嚐,滿嘴都是酸澀味兒,還微微發苦,酸得牙都快掉了,在清波麵前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囫圇吞的嚼了幾下,然後的飛快撇過臉去,喉頭微滾,褶著一張臉咽了下去,又泰然自若的轉回來。

轉到一半,他驀的愣住了,十二還坐在那裏,原本跟鴕鳥埋沙似的頭卻側了過來,直勾勾的盯著地上的水囊和酸果,嘴上全是幹的發白的死皮,喉結不受控製的來回滾動,像是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半天沒動,清波自然而然的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見了這幅場景,冷笑了一聲。

十二的目光跟清波的一觸,猛的驚醒,又開始了“埋沙”了。

看著跟個後娘養的似的,阮浥秋心裏怪不落忍的,不過是幾個酸果幾口水,他還沒那麼小氣。

他揪開衣邊,往地上一攤,隨手拈了幾個賣相好的,又把羊皮囊也放上,扯住一角,兜了起來。

清波見狀,一把捏住他的手腕:“你幹嘛?”

阮浥秋半直起的身子又順著她的力道蹲坐下來:“他也要幫忙破陣,沒力氣豈不是個拖累?”

“不過是捎帶的,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

聽了這話,十二的身子又是猛的一抖,阮浥秋心裏發笑,這十二遇到清波,當真是耗子遇見貓——天生的克星。

“既然都帶上了,多把力氣還能事半功倍。”說完也不再勸,靜靜的盯著清波。

也對,怎麼著也能湊個人頭,清波牽掣的力道鬆開了。

阮浥秋走到十二身邊,也沒說話,他左邊袖管裏空蕩蕩的,隨著他半蹲的動作垂了下來。

有點礙眼,他索性把手一鬆,衣角沒了箝製服帖下來,酸果和水囊順勢滾了出來,落在沙地上,悶悶的發響,沙層太過綿軟,聲音短促的很。

做完這一切之後,也不擔心十二會不會鼓起膽子吃,腳步不停的坐回了原位。

清波可不是等人的好性,她說要出發可不管你填沒填飽肚子。

果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十二便飛快把那些食物給撿了起來,轉個麵,背對這二人。

細細的咀嚼聲和吞咽聲傳來,清波沒說話,嘴上輕哼一聲,十二的聲音更輕了。

***

辰時三刻。

清波帶著阮浥秋和十二到了湖邊,阮浥秋和清波站在前頭,十二離的稍遠。

碧波如頃,寧靜闊遠,比之上次又有不同,沒了巨樹的遮擋,沙風吹的肆無忌憚,竟在湖麵蕩起層層鱗浪,縠紋疊疊似紗帳,一路延綿而至。

湖心島上黑影露出了它的真麵目,俯瞰的時候沒那麼真切,現在才感受到這條七嬛珠身軀之雄偉,幾乎占滿了整個島,分不輕頭尾。

大片大片的黑鱗填了滿眼,鱗光混著波光,晃的人睜不開眼,阮浥秋微微偏頭,伸手去擋:“六圖陣在哪?”

清波盯著阮浥秋,笑的張揚:“不就在你眼前。”

“什麼?”光反的他睜不開眼,下意識的把頭往清波那偏。

下一刻,一股大力猝不及防的從背後襲來,阮浥秋沒有提防,身如山傾般向湖麵倒去,落水前,他艱難的扭過脖頸,餘光瞟到。

清波臉上蕩漾著盈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