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萬般諷刺,清波心裏痛快的很:他做夢也沒想到他的子孫是這般反應吧!

“伸手。”清波走到阮浥秋麵前。

“什麼?”

清波沒答,兀自將他的手拽了出來,手掌平攤,五指並攏。

她伸出一指,沿著他的掌心遊龍走蛇,起筆作符,阮浥秋的五感一時全集中到手上,柔嫩白皙的指腹與黃繭縱橫的掌心相交,沙沙的摩挲感帶起一股癢意,直往心裏鑽。

阮浥秋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低頭掩飾的時候,驀然發覺:這個手眼通天的妖怪竟還比他矮一截,手腳纖細,看起來柔弱無害。

低垂的頭顱下露出一截瑩白的脖頸,線條柔美,一路延伸到領口,消失在層層疊疊的紅衫裏。

他心頭一動,目光略不自在偏過頭去,自我唾棄了片刻,又有些回味。

“好了。”

阮浥秋回過神來,端詳手心:“好了?”

清波笑的詭譎:“我在你手上刻了焚天咒,待會兒若遇見那唱曲兒的,隻管她身上招呼。”

他的掌心紋路交縱,三條主路線短痕淺,分支雜亂,偏偏又多一條橫切直下,破命衝格,小時候遇見個跛腳僧算命,說他是先天早夭的命格,活不過二十五載,氣的父親拿劍攆著那人捶。

他自己倒渾不在意,隻偶有新奇,自己的紋路與別有異,現在細細研看,手繭依舊是那個手繭,紋路依舊是那個紋路,並無半點不同。

所以凡眼是瞧不出這些符咒、靈陣?

......

十二眼巴巴的瞧著,也不敢多言,左臂摩挲著稠白的褲管,擦的幹淨。

他踮著步子在阮浥秋身後時不時的探出身來,削尖了腦袋湊來湊去,阮浥秋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一時惱恨,一時生憐。

這人如今的模樣跟當初的李展英別無二致,都是披著麵皮的中山狼。

有些虧,吃一次是教訓,上兩次,就是頑蠢,他自認還沒慷慨到這個地步。

焚天咒,聽音及意,想來與火有關,火既可焚妖,也能傷人,清波的態度明確,需要一個人替她破陣取寶,雖說清波偏向於他,但他死了呢?

剩下唯一的人選,境遇自是不同。

清波笑眯眯的衝十二招了招手:“過來。”

十二看了一眼麵色如常的阮浥秋,有些躊躇。

“過來啊,你不要刻符嗎?若是遇到妖怪,沒有符咒,我可不保證你能活著出去。”清波徐徐誘哄。

十二心頭一喜,逡巡的腳步開拔,走到清波麵前,討好的望著她。

清波笑的嫵媚,下一瞬,那隻指節修長、骨肉勻稱的手驀的掐住了十二的脖子,蕩海拔山,提起他的身子,如同一隻待宰的母雞。

“你幹嘛?!”阮浥秋有些驚駭,幾步衝了上去,再欲往前,卻被一股大力所縛,動彈不得。

十二被掐的麵色漲紅,青筋暴突,獨臂難支,五指弓爪,摳抓著清波的手臂。

清波臉上仍是笑意盈盈的:“沒看到嗎?殺他呀。”

“不是說要他破陣嗎?又何必要現在殺他,少一個助力。”阮浥秋舌根發澀,東拚西湊的組織言語,試圖讓清波打消這個念頭。

“你們這些凡人呐,明明互相猜忌,偏又口不對心,這人心懷叵測,我幫你殺了他,豈不正好。”

清波的力道沒鬆,十二的麵色已轉為紫脹,雙眼翻白,出氣兒多進氣兒少。

阮浥秋疑惑更甚:“若是為了這個,我與他之間的恩怨,我自會了結,無需你現在動手,你先放開他!”

清波信手一拈,一片桃花瓣驀的出現在她手中,一手掐著十二,一手執花。

花瓣邊緣光的反亮,像是寶刃青峰的利口,清波笑得張揚,左臂高高揚起,口中感歎:“你們凡人呐,真是天真!,我殺他,當然是——”

“為了祭陣!!!”

手隨音落,阮浥秋隻來的及看清飛揚的弧形光亮,閃電般擦過十二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