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段(2 / 2)

過了半個小時杜蘭才出來,興奮我說她被錄取了,星期一就可以來上班,她一邊跟我念叨著幾個麵試官一邊拉著我往外走,說今天高興,我們去吃大餐。然後又陪她逛了很久,去買化妝品,職業裝,去中介看房子,以後工作了就要從宿舍裏搬出來住。

我看著她歡樂的樣子,第一次考慮我應不應該跟她說分手。在她與他之間,我到底在屈就誰,在欺騙誰,我做的一切能讓他們哪一個感到快樂?

周日我幫杜蘭都安頓好才去他家,已經是下午,他坐在樓道口的台階上等我,見到我來興奮的跳起來,拉著我的手往樓上走。房間他都已經收拾幹淨,還特意了準備了豐盛的午餐,我味同嚼蠟,隻吃了兩口就放下碗筷。他膽怯的看著我,我說我還不餓,等會兒再吃。他也放下碗,想說什麼,還是咽了回去。

補習過後他問我能不能陪他出去走走,他想去海邊,我點頭,跟他一起出去等公交。到海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一片火紅火紅的天點著了無邊無際的海,在視線裏連綿不絕。我跟在他的後麵走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來問你現在討厭我了麼?我也停下來,低著頭沒說話。

他說我也知道自己不可原諒,但你還是同意跟我在一起,我很感激。你太好了,所以我才會喜歡上你,我也不想讓自己的喜歡成為你的負擔,可是我隻有在擁抱你的時候才能感覺你屬於我。

我抬頭看他,還是沒說話。我才不是好人,一直都不是。他牽著我的手往前走。我們沉默著走了很久,走到天黑下來,他回頭抱著我親吻,嘴唇輕輕的碰觸,分開之後還是在我的耳邊說對不起,但是我隻要這些就夠了。

在別人看來,我與他之間三天的冷戰好像是兩個孩子吵了一架,三天之後又好得如膠似漆。在他們眼裏我們還是兄弟,隻有我知道這種關係已經被他清醒的認識所打破,我也沒有辦法自欺欺人。我還是幫他補習,晚了就留在他那裏,但不會睡在他的床上,也不會讓他抱著入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淺吻時常發生,他專注而認真,點到即止,然後是久久的擁抱。他沉迷於此,哪怕越吻越悲傷。我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少,除了課程上的問題以外也不會再交流生活上的事情,就好像天氣進入寒冬一樣,我們的關係也被冰封。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每次見到他我都感覺深深的無力,除了功課上,我沒有辦法再幫他。

不冷不熱的到了年底,我跟杜蘭一起回家過年,臨走前他抱著我默默坐了一夜,在天亮時他說是不是我隻能讓你失望?我沒回答他,跟杜蘭一起登上回鄉的火車,見到母親的一刻忽然感覺已經麻木的身體又恢複了知覺,那種疼痛席卷回來,蔓延過全身,比當年奶奶拿著木棍打得還疼。

晚上的時候我躺在母親的腿上,她撥著我的頭發問我是不是在學校遇上什麼麻煩了,這一次回來好像很不開心。我閉著眼睛好一會兒,說你有沒有見到王叔叔。她沒聽明白,我提醒她是王暄的父親,她的臉色有些難看,說去年秋天在街上遇到他的朋友,跟她說了一些他的近況。

他跟他的母親住在一起,手腳還是不太靈活,一個月隻靠一點補助過日子,很苦。跟別人說起過我的母親,說那是一個好女人,可是沒有辦法,自己照顧不了她,她走得對。

到最後他也不明白我的母親,母親她不在乎苦,但受不了你們的毒。他們家根本就是吸血蟲,我母親一邊貢獻自己的血液,一邊還要被他們鞭打,我的母親也是人,也有受不了的一天。

母親接著提起王暄,我不由得顫唞了一下,盡力掩飾住窘迫,閉著眼睛默默的聽。她聽說王暄被前妻接走之後他很生氣,每天都罵他是小白眼狼,養他那麼多年他爹沒有錢了就跟他死媽跑掉,看都不回來看一眼。母親說他不回來才好,怎麼過不都得比這樣好,我翻個身,不回複。

我感激我的母親,可是有時候我也恨她。對婚姻的草率,對家庭的失職,還有對兒女的忽視,他們不會知道殘缺的家庭對子女是怎樣的影響,他們也不會探入子女的內心去了解他們,喜怒哀樂無人分享,孤寂落寞無人安慰,物質上的充足更襯托了內心的空虛,可是他們還是會說我愛你,我關心你,寥寥數語,毫無意義。

如果孩子沒有達到他們的期望,他們隻會打隻會罵,不去了解真正的原因。隻以暴力維係的親情,一旦崩裂就再也不會有回複的餘地。那些電影裏演的,小說裏講的,毫無怨恨無比偉大的親情根本不存在,有時候越是親的人就越不能原諒,因為道義賦予的期望太高,而現實太殘忍。

這種怨恨不管經過多長時間都不會被磨滅,我已經二十一歲,已經成熟,已經世故,我依然不能原諒當初父親一家對我的虐待。他們會說我理所應當報答他們的生育之恩,可是我想問你生而不養,養而不善待的罪責誰來懲罰?他們同樣源於道義的期望與我內心的怨恨形成鮮明的對比,結果隻能是道義的再一次崩壞。

我想憑自己的能力活出一個新的世界,所以努力的學習,認真的生活,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