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小的，蜷縮的身影，讓蕭繁回想到過去，那個永遠都似乎缺乏安全感的蘇粲，在擁抱裏會變得瑟瑟發抖。
那一刻，蕭繁很想就這麼走過去，抱住他，用沉默來彌補漫長時光的空白。
然而當他剛剛靠近了一步，那個微笑卻倏地戛然而止。
“別過來。”陰冷的拒絕再次降落在他的身上。
蕭繁呆立在原地，落空的手臂在空氣中劃出失落的弧線。
回到那個破敗的小屋，蘇粲要合上鐵門的一瞬，蕭繁竭盡全力地想要擠進去，一隻腳險險地夾在了門縫當中。蘇粲的臉色很不好看，拚盡全力地壓著門板，以為這樣可以讓蕭繁放棄，卻未料到，他依舊堅持。
蘇粲聽見蕭繁因疼痛抽著涼氣的聲音，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叫道：“別再跟著我好麼，我很累了，想要休息。”
“……讓我進去陪陪你，好麼……”
“我不想再看到你，請你離開，好麼？”蘇粲好像再沒有力氣，背靠在門上慢慢地滑落。
“蘇粲，對不起……”
“蕭繁，我求求你，求你別再來騷擾我好麼……”
“對不起……”
“求你別再來打亂我的生活……”
“蘇粲……我愛你。”
蘇粲好像聽見了那三個字，好像又沒有聽見，耳膜忽然痛得發麻。他用身體最後一撞，將蕭繁擋在了門外，然後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前行，摸到冰冷的床鋪。
他很累，累得隻想一閉眼就可以沉進無知無覺的熟睡中，然後一睜眼發現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現實裏根本沒有忽然出現的蕭繁。蘇粲甚至沒有脫去衣服，就這樣裹著棉被，縮在角落裏，強迫著自己趕快睡去。
然而卻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回音在腦海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終於有一天，他聽見有人對自己說出那三個字。
終於有一天，他發現，自己還是逃不出過去的那張網。
終於，他在困乏中沉沉睡去。
第五十章
五十、
半夜裏蘇粲做了個夢，夢裏盡是許久以前同蕭繁在一起時的碎片。那些封存的畫麵瘋狂地從縫隙裏鑽出來，將整個腦海都占滿。蕭繁的笑、蕭繁的吻、蕭繁的擁抱、蕭繁的溫柔、蕭繁的殘忍，蕭繁的……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天，他從二樓的窗台上落下去，然後，一頭冷汗地驚醒過來。蘇粲抱著膝蓋，直等到自己呼吸的節奏恢複正常。
赤著腳走到門邊透過貓眼望了望漆黑的樓道，什麼都沒有。蕭繁走了。蘇粲以為他終於可以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然而卻發現那股氣息死死地堵在了自己的喉嚨裏。他忽然感覺到不安，那種不安不知從何而來，至少他不原意去相信它與失望有關。
蕭繁離開了，這難道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麼？
或者，這一生，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他，這難道不是他一再奢望的麼？
蘇粲的思緒亂了，頹然地坐在桌邊，咽下一杯涼開水，然後像喝醉了似的，趴著便睡過了一夜。清晨，醒來，新的一天。一切照舊，開門，去洗漱。
蘇粲的一隻腳跨出去，踩到的卻不是硬冷的地麵，隨即重心不穩地，跌了下去，額頭蹭到了來自人類的溫度。蘇粲抬眼，是蕭繁。
他沒有走，隻是坐在地上，像是睡著了。
蘇粲像燙傷了一般急忙從他身上跳開，用腳踢了踢他的大腿，以為這樣可以把他弄醒。
蕭繁沒有任何反應。
蘇粲加大了力量，又踢了幾下，像是對待一個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