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蘇粲自己都覺得頭皮發麻,卻已經收不回來了。他忽然感到害怕,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什麼,期待什麼。
蕭繁以為自己聽錯了,躺在那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蘇粲麵牆站了一會兒,發現蕭繁沒有反應,以為他沒有聽見,便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地盤。躺下,關燈,縮成一團。
風卻像一把刀子一般隔著棉被捅進來。
“啪”的一聲,燈又亮了。蘇粲的腦袋露出來,看見蕭繁正用玻璃膠袋試著堵住那個洞,等做完了一切,他在自己的床上坐了下來,蘇粲在他察覺自己之前把腦袋縮了回去。
然後“啪”的一聲,燈又滅了。
然後,蘇粲發現,自己不再是一個人。
蕭繁的身體裹進棉被裏,兩個人的體溫讓蘇粲覺得慢慢溫暖起來。
床很狹窄,蘇粲可以感覺到蕭繁的腦袋就湊在自己的頸後,鼻息暖暖的,可是身體卻疏離地隔著幾寸遠的距離,像是故意留下的。
蘇粲原以為,蕭繁會理所應當地擁住他,像記憶裏那樣,從不問他需不需要。然而,這一次,蕭繁卻令他失望了。
空氣裏有淡淡的皂香,是蘇粲脖子裏透出的味道。蕭繁摸索著,空間小到無處安放自己的胳膊。假如可以抱著蘇粲,那麼也許他會好受一些。但蘇粲,一定會抗拒吧。
蕭繁強迫自己打消這個念頭,任由一小半的身體露出床沿,就這麼僵硬地躺著。
那一夜,他們沒有再說一句話,卻不謀而合地,失眠了。
第二天,蕭繁醒來時,蘇粲已經不見了蹤影,桌上留著一碗粥和兩個饅頭。蕭繁不禁地笑了笑,至少蘇粲還會關心他起來後會不會餓。杯子底下壓著字條,蘇粲留言說晚上不用等他吃飯。
接下來,蕭繁在等待中消磨了整個一個白天,然後在傍晚的時候去小飯館買好了飯菜去找蘇粲。發型屋的人說他已經下了班去了學校,於是蕭繁隻能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尋找,從一間教室,到另一角教室,直到在頂樓的一間教室找到了他。
蕭繁從前門踱進去,直到走得很近了,蘇粲仍然沒有發現他,頭埋得低低的,幾乎陷進書本裏。蕭繁喚了他一聲,這才發現他其實是睡著了。手碰到的同時,小人警醒過來,茫然地看他。
蕭繁把重新熱過的飯菜擺在他麵前,蘇粲似乎有些驚訝,卻是真的感覺餓了。
意料之外的沒有任何阻抗,蘇粲乖順地吃完了這頓飯。等到最後的時候,目光才從書裏剝離出來,盯著蕭繁:“你吃過了麼?”
“還……吃過了。”蕭繁改口,撒了個謊。
蘇粲知道,他在撒謊。收拾好課本,淡淡地道:“還是回去吧。”
路過超市的時候,蘇粲進去買了幾個雞蛋和一些蔬菜,到家以後便下了一碗麵條端給蕭繁,然後什麼都沒說地躲到一邊繼續看書。
蕭繁情緒複雜地笑了笑,他永遠都弄不明白小人在想什麼,蘇粲就是這樣的一個矛盾體,心靈的溫度藏在難以捉摸的縫隙裏。
臨睡前,蘇粲聽見蕭繁對他說:“窗玻璃已經修好了。”
他訥訥地點了點頭,然後發現蕭繁已經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側著頭望著他。
這樣的對望在沉寂裏持續了很久。
終於蕭繁翻身起來:“好像還是很冷,可以再同你擠一個晚上麼?”
蘇粲不語,卻更像是一種默許。
蕭繁如願以償,像前一天那樣保持著一點距離。
蘇粲的眼睛在黑暗裏睜得大大的:“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因為……無論如何都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