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控訴伴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將彌散的雲霧撕扯開來。┅思┅兔┅網┅
蘇粲的眼睛裏倒影著他的哀傷,那抹哀傷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第六十九章
六十九、
漸漸的,蘇粲每天昏睡的時間變得愈來愈長,醒來的時候往往是黃昏或者更深的夜裏。他會呆呆地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的世界,天光變得長了,晚霞總是很美,將天空暈染成一幅水彩畫。可是蘇粲卻有點想念白日裏燦爛的陽光了,有溫度的,活生生的,即便常常地會刺痛眼睛。
睡不著的時候,他會想,自己這般百無聊賴地狀態,是不是可以被稱作等死。然後蘇粲覺得假若把自己的人生寫成一段故事,無疑是會遭唾棄的,沒有人會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麼,沒有人會覺得這樣的結局有什麼不合適。一個像他這樣自賤的人也許從一開始就不配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然而每個人不都是注定著向死而生的麼?
這樣想的蘇粲很快便豁然地笑了。
蕭繁在病房的時間沒有倒前一段頻繁了,可是蘇粲知道他並沒有放棄,來看他的時候依然是滿麵的憔悴,顧淮遠說蕭繁在為他準備一切,聯係國外最好的專家、親自去辦各種手續。無論手術成功的機率有多少,他不可能允許自己什麼都不做。對於蕭繁而言,這樣的無所作為同他親手殺了蘇粲沒有分別。
蕭繁好幾次來時,蘇粲都睡得很安詳。他已經不再貪戀那個蜷縮的溫暖的姿勢,而是可以自然地展開著四肢,久久的一動不動,仿佛靈魂隨時隨地都會從身體裏跑出去。那種念想讓蕭繁變得異常得神經過敏,總是會時不時地伸出手去,探一探他的鼻息,恍惚不定的心才能夠沉下來。
那幾天裏蕭繁總是小心翼翼的,竭力地不發出任何聲響,生怕將蘇粲吵醒——盡管,他的內心是多麼渴望看到那雙漂亮而明媚的眼睛。但蕭繁終究還是那樣寂寞地守著他的絕望,也許這樣的安寧未嚐不是種慰藉,總好過蘇粲清醒時,彼此之間殘酷而蒼涼的對話。
然而偶爾的,還是會撞見蘇粲自然醒來的時候。他會花一些時間在燈光裏適應,然後將目光聚攏在蕭繁的身上,凝望以及微笑。
蕭繁總是那個打破沉默的人:“昨天,路過新區的時候順便去看了看小狗。”
“它好麼?”蘇粲的語氣裏有那麼一點興奮。
蕭繁遲疑片刻,平淡地道:“它死了。”
蘇粲在一瞬間裏呆滯了,木訥的神色裏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情緒,啞啞地追問:“你說什麼?”
“它死了。宋小姐把它帶回家以後就一直不吃不喝,似乎終於是知道了什麼,一個星期前在街上散步的時候走丟了,最後在她父親老宅花園的角落裏找到了它,已經斷了氣。”
“……”
“很有趣不是麼?狗也有這樣深的感情。主人死了,好像自己也沒有了存在的價值……”蕭繁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蘇粲,“更何況……是人呢?”
蘇粲一愣,沉默地將目光移開,飄忽不定地四處遊移,然後伸手探到了遙控器,在這樣不合時宜的時機下打開了電視,像極了一種逃避與掩飾。
蕭繁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蘇粲看著電視,不斷地按著遙控器,從第一個頻道到最後,如此反複了好多遍。蕭繁卻看著他,目不轉睛的,望著那張看似沒有表情的臉。
短短的數分鍾裏,蘇粲似乎想到了很多,思緒像一張永無止境的網越張越大。他想到了那隻在他懷裏還活蹦亂跳著的小狗;想象著它死氣沉沉地趴在濕冷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