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便好”,轉身退出了房間。
回到怡紅院,想著原該去一趟林瑾容那裏,偏又提不起一絲的勁頭,便歪坐在床上出神。
思緒不自主回到剛和北靜王相識的初期。在北靜王府,那人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的教他寫字。在城外學騎馬,安慰的拍著他手道“隻管大膽嚐試,一切有我”。如今再次回想,竟覺那些畫麵太過遙遠。遠得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
晴雯推開鏡門進來時,寶玉正倚靠著床欄,雙眼直直凝視著前方的某點久久未動。一旁的香爐散出縷縷青煙,嫋嫋煙霧氤氳了他那張雋秀臉龐。晴雯走近幾步,透過那層薄薄霧氣看見他眉間靜然恬淡,眼底卻隱著一抹微弱的傷楚。
晴雯伸手撫上寶玉肩頭,喚得那人回神後,問他,“二爺,你這是怎麼了?”
“能有什麼。”寶玉笑笑,聲音輕若低吟,卻足以令晴雯聽清楚,“不過是閑暇無事感歎一番罷了。花開花落,世事變幻無常,交疊,不過是瞬間之事。”
一席話,說得晴雯心裏也跟著難受起來。又見寶玉雖麵上平靜,眉眼裏卻遮掩不住歎息,頓感心疼道,“二爺也別想得太多了。這世間上的事,又豈是我們能夠做得了主的。”
寶玉扭頭看向晴雯,彎唇笑了起來,“倒叫你來勸我了。罷了,能有什麼事,也值得我在這裏發愁。”
見寶玉微有好轉,晴雯遂也放心不少,拉了他起身道,“你若真肯放開心思,倒是我們的造化。聽說親事已經定了,老太太那邊也打發人去姨太太處說媒,寶姑娘早從蘅蕪苑搬回梨香院住了,想來也是為這事。”
寶玉聞言眉頭微蹙,心道,原來她們竟是早已暗度陳倉,獨瞞了我一人。
兩人正在說著話,隻見秋紋慌忙忙的跑進來道,“太太、璉二奶奶帶了周瑞家的、來旺家的等人朝園子裏來了。”
晴雯啐了她一口,道,“來了便來了,你慌個什麼。”
秋紋還不及回答,隻聽見前頭院子一陣哄鬧,王夫人打發人關了院門,率領眾人徑直往房裏來了。進門見寶玉和晴雯一處站著,兩人靠得尤近,當下心中嫌惡,上前喝道,“平日做事不見勤快,往主子屋裏鑽就這般積極。拿捏作勢的,打量我都不知道。”
晴雯一聽就知王夫人是在暗裏指她,頓時心裏不服,但又不敢直白頂嘴,隻得低著頭退到了一旁。
王夫人命人將屋子整個翻了一遍,唯獨在晴雯的箱子裏找到了幼時寶玉曾用過的扇子、手帕、玉墜等物,呈了給王夫人看,隻恨得王夫人牙癢癢的。“平日我不大管事,你們就愈發眼裏沒了主子起來。一個丫頭奴婢,也學著小姐作威作福。我通共這麼一個寶玉,都給你們帶壞了。”正說著,又有人從晴雯的衣服裏翻出一枚紫玉,又忙遞給王夫人道,“一個丫頭,哪來這麼貴重的東西。”
寶玉定睛一瞧,可不是自己替蔣玉菡說媒時,他托自己轉交給晴雯的信物麼。忙上前道,“這是我送晴雯的。前些時候瑾容去了趟蘇州,他帶來給我,我轉送給晴雯的。”
王夫人本就不喜晴雯過於輕狂,又加上有人暗中調唆,隻說是引誘了寶玉,才決定挑個理由進園子裏查抄,要趁著大婚前將寶玉身邊的狐媚丫頭一並趕出去。如今聽著寶玉處處維護晴雯,當下心中更為惱火,怒道,“你一個做小爺的也跟著這麼沒見識起來。平日裏你老子教的還不夠多。哥兒姊妹你愛和誰一處頑鬧自有你的去處,隻管學那些個沒尊重的和丫頭奴婢廝鬧,成何體統!”
幾語說得晴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眶也不禁紅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