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便是出宮,又能如何。”
北靜王心中有氣,又想著榮國府被抄一事並非全因寶玉,便起身告退。剛出大殿,一宮女上前道,“王爺,皇後娘娘有請。”
北靜王心領會神跟著去了中宮,見寶玉果真在,遂朝皇後掬身道,“多謝娘娘維護之情。”
皇後點頭微笑,將寶玉受傷一事告知,道,“如今四門皆有皇上派兵把守,你若要帶他出宮,尚有困難。”
北靜王笑道,“既是如此,也要帶他離開。”
皇後命女史取來一麵令牌交與北靜王,道,“你隻管拿了它大大方方出去。且先莫回賈府。等日後平息才可露麵。”
北靜王和寶玉再三感謝,接了令牌出宮。過宮門之際果真遇守門將領盤查,北靜王命人遞了那令牌,掀起輿簾一角道,“還不放行。”那些人見是北靜王,又有皇後手諭,哪裏還敢多問,趕忙讓開宮門。
北靜王出宮後,將寶玉送去了詠巷的柳府。林瑾容,柳長袀,林黛玉和晴雯早在門口等候,見寶玉來,忙上前扶了他進府。寶玉卻死死拽著北靜王的手道,“聽皇後說,賈府已經被查抄了,可是真的?”
北靜王點頭,道,“其它也罷了,隻是所抄家資內有借券,實係盤剝。又有不少甄府之物,此事幹係重大,掩飾不過。何況皇上定的罪,是‘匿藏罪女’。”
寶玉聽了,哪裏還站得住,一定要回榮國府一趟,並道,“如今正是這節骨眼上,我怎能獨自偷生,躲在此處安逸?”北靜王道,“此事尚有輕重緩急,我自會替你擔著。你若再入宮一回,即便是皇後,也再難送你出來。”
林柳等人也好言相勸,讓寶玉留下。北靜王又叮囑了寶玉等人幾句後,才上了輿往榮國府去了。
寶玉站在柳府門口,眼睜睜瞧著北靜王的輿遠去,心中無限悲愴,囁嚅道,“到頭來,我也仍是什麼都做不了。還是全憑了他。可見我隻說要為賈府如何,也終究不過是空話。”回想自己走過的幾年,賈府由興漸衰,最後落個被抄的下場,不免心底難受。又想著永頤步步緊逼,自己如何能避?這般一想後,隻覺世事變化莫測,當真是了無生趣。
榮國府被抄,沒收了寧榮國、大觀園、賈赦的宅院,以及所有家財。並將賈赦賈璉以及房下男丁入監,革去職銜。
又過一日,皇帝得知寶玉出宮,雖知人是北靜王接出去的,卻不好大張旗鼓的命人去尋,隻得遣了人暗中查訪。
對於賈府抄家一事,北靜王心知肚明。但礙於寶玉一事,也不能向皇上求情。便私下托了西寧郡王和東平郡王。那西寧郡王最是和善之人,當日也是他帶人抄的賈府,心中著實不忍,便尋了時機上奏,將賈府情況一一告知,為其言盡善辭,又道元妃溘逝未久,何忍家人遭此一罪。
永頤卻道,“匿藏之罪,足以誅滅九族,朕如今不過是抄其家,小懲大誡。”又有忠順親王在旁幫腔,指著從榮國府中查抄出的“借券”“貢品”等物不放。西寧郡王即便是再有心,也無能為力。
過一日,北靜王從林瑾容口中得知,寶玉曾被王妃杖責,以至於病了許久才好。既驚又怒,想著那日皇後提及寶玉傷勢時,心中雖有疑惑,但因行事匆忙也未及細問。
回府後,喚來王妃詢問,起初拒不承認,隻到北靜王喚來王府下人一一責問,這才失了鎮定道,“不過是隨手打了他兩下,也值得王爺這般興師動眾的來責備?本妃不過好意請他入府小敘,他非但抗諭不遵,更對本妃口出汙穢。本妃這才小懲大誡的教訓了他幾下罷了。”
北靜王怒道,“身為王妃,無故杖責人在先,滿口胡言在後,犯錯焉不知悔改。那賈寶玉原是榮國府嫡出,豈容你一內妃擅自杖責與他?你身在上位,調唆奴才行事,這般狠毒決斷,王府留你不得。”
聽完北靜王一言,王妃反而冷下心來,笑道,“好個正義淩然的北靜郡王,你和那賈寶玉的事,又豈能算上幹淨?如今倒指責起本妃的不是。也該事先想想自己行徑才是。”
北靜王未想王妃竟會如市井刁婦一般大放闕詞,身為
官家小姐絲毫未有氣度風範,言辭裸/露且蓄意譏諷,頓時心中惱怒。遂命人將其送回房中嚴加看管,不許出門一步。
寶玉在柳府一夜未曾闔眼,想著賈府被抄,府中男丁逃的逃散的散,幾個管事的又全下了獄,便再無一絲的睡意。
清晨,未等林柳等人起來,寶玉便留了字條前往榮國府去了。
等從角門入後院去到賈母的房間,眾人一見寶玉回來,不約而同低泣。寶玉這才見女眷裏唯有賈母、周姨娘、李紈等幾個近侍丫頭在,忙問刑王夫人、鳳姐、趙姨娘何往?賈母忍了悲戚道,“給東府定的罪是藏匿罪女,那邊的人都入了監。又從鳳丫頭那裏查抄出不少借券,牽連甚廣,才使得有嫌疑之人皆都入監查辦。”
李紈也淌著淚道,“東府那邊隻怕是再難出來的。如今幾個王爺同時查辦,就隻看鳳丫頭那裏能否開恩赦免其罪。”
寶玉一聽,頓時愣神。不想才兩日未曾回府,那繁華似錦竟已仿如前世。又見賈母等人穿戴簡樸,好幾人同在一處歇息,屋內再不見往日富麗堂皇,心中不覺黯然悲愴,一股說不出的哀傷盤踞心頭久久難以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