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呢?”
空曠的寢宮寂寥無聲,許久,琴無力地回答:“他在沉睡。”
在沉睡?真是聞所未聞啊,難道是雙重人格?子夜不再做聲,雙手撫上琴弦,赫墨斯潘的性情他是了解的,除了對那個血族的海格蘭德和顏悅色外,其餘人等皆是冷傲疏離,說話更是不留絲毫餘地,換做過去,如果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恐怕他早就怒目相向,冷言冷語了。看來當他自認為是琴時,性情當真溫柔了不少,可以說完全換了一個人。
行雲流水之音再次蕩漾開來,跌宕起伏,裂金碎玉,直叫月色沉溺,星光迷醉。
“誰叫你彈奏了?”耳畔傳來琴冷冷的責問。
子夜停下手中的動作,起身,淡淡問:“那我可以離開了麼?”
“不,我要你在這陪著我。”
不容置疑的口吻,琴換了個姿勢,拿起一邊的人偶,輕蹙眉目又扔開,月色長發絲絲縷縷垂散,纖白的手指有一搭無一搭地撥弄著袖口的蕾絲花邊。
天音子夜
果然與從前判若兩人!百年來自己一直被軟禁在廢棄的城堡,不想今日再見到赫墨斯潘,已然物是人非。要我陪著他,這種從女人嘴裏說出的話,竟從他嘴裏說出來,真叫人難以置信!百年的時光對於靈族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他竟然……。。看來那個人的死去真是對他打擊不小,報應,報應啊!你讓別人痛不欲生,如今也讓你自己嚐嚐這種滋味。
子夜笑了,很複雜的笑,充滿報複的**又充滿苦澀的悲涼,幾千年了,他無時無刻不是在這種生不如死的痛楚中渡過的,今天,有你陪著我了……。。隻要我活著,就總有一天能再見希珂,而你,卻永生永世也無法再見到海格蘭德了,我們誰更痛苦?
理了理雪白的衣衫,子夜輕輕靠在藍色水琴上,靜靜看著琴。海藍色的長發,海藍色的明眸,一如千年前,清麗而妖嬈。
他和我,看上去都沒有改變,流逝的時光之於我們不過是水過無痕。而心裏的東西,卻完全不一樣了……。。目光停留在琴冶魅無雙的容顏上,幻紫色的瞳眸瀲灩流光,他,是三界之中最美麗的人了,還記得第一次在雲荒極地看到他,當時驚豔不已,不得不承認自己和希珂,連同整個族人都被他的美貌折服,可任誰也萬萬沒有想到,正是這位風華絕代的暗夜君王給他們帶來了滅頂之災。
想著,子夜竟無意間問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時的情景麼?”
琴撫弄蕾絲的手停了下來,有好一會兒就那樣懸著,眼睛望著空中的某一處,好像在回憶著什麼,又好像不大確定似的微微蹙眉,許久,他慢慢說:“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凝望子夜,紫色瞳眸中映出一種曠遠淒美的神色,“雲荒極地一望無垠的雪漠,高遠的天空,如火的血麒花,翱翔天際自由自在的蒼鷹,還有……。。子夜沉醉九天的琴聲,我怎麼會忘記呢……。那時的我們都還年輕,那時的我們都很幸福。”
聽到他這樣說,子夜微微一震,感到一股莫名的辛酸,手指絞著衣擺,聲音都有些發抖:“可,是你,是你親手毀了這一切!毀了我們,也毀了你自己!”
“是我!那又怎樣,誰叫你收下他的禮物,誰叫他對你讚賞愛慕!他隻能是我的,他的眼中也隻能有我一個人!對於這件事,我永遠都不會後悔,也永遠不會說抱歉。”琴的目光徒然變得冷澈,清冽的聲音帶著些微暗啞,坐起身子直直盯著子夜,顯然情緒也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