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ack臨陣開溜,培林一待塵埃落定就追它而去。我估計他要是逮到那隻蝴蝶準會把微衝頂在它腦門上逼它重新開啟時空裂縫。至於白狼,利用同調炸開灰巢後,他說要下來幫忙,然後我再沒見過他的影子。
方圓十裏甚至連隻蠍子或響尾蛇都沒有——鑒於地下連環不斷的爆炸,野生動物敏銳的警覺發揮了巨大功用,感到生存受威脅的它們在第一時間逃竄得不見蹤影。
生存是第一要素。如果現在何遠飛可以識趣地離我能多遠就多遠,我會感謝他讓我的意誌不必與本能作鬥爭——後者毫無疑問將會奪得壓倒性勝利,這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放手!然後留在原地等飛機。別跟著我,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我嚴厲警告,同時不惜付出手腕脫臼的代價也要把他甩開。
何老板不屈不撓地抓住了我的另一隻手腕,“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別再跟我玩‘我心裏有數’或‘這與你無關’那一套!”
“離我遠點,你會活著,否則,你會死。字麵上的意思,”我朝他冷笑,“明白了嗎?”
“說什麼鬼話!”他帶著怒意叱責,“有什麼事不能跟我商量?我們一起生活了五年,難道在你眼裏我仍然和其他人一樣麵目模糊?就算你不信任全人類,難道對我就沒有一點特別的看法?”他一把揪住我的衣襟拖過來,用拳頭一下一下擂著我的胸膛,像要在堅硬的胸骨上擊打出一個缺口,累積了不知多久的激動情緒終於在此刻爆發:“這裏!我覺得我一直被排斥在這外麵,五年來幾乎沒有任何進展!每當我努力想要接近,就會被更大的反作用力推出去!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明昊,在你一次又一次的漠視與毫不在意之下!你說得沒錯,人類就是一種永不滿足的生物,我對你的要求不僅僅是留在身邊五十年而已,我想要你覺得我獨一無二,想要你的喜怒哀樂並非偽裝,想要你變得更像人類,我想要——”
他猛地停住,深深吸著氣,為負荷過度的肺部補充能支撐下一輪爆發的氧氣。但喘熄不定逐漸平息後,他沒有再度爆發,而是緩緩鬆開了手。
帶著一種精疲力竭的沉默,他的眼睛在這漆黑荒蕪的夜色裏近在咫尺地看我,裏麵充滿了不甘心的悲哀與空蕩蕩的絕望。
“……我想要得到你的回應,明昊……我承認,沒有那種愛情是隻求付出不求回報的,即使有,它也絕不會長久。”他用沙啞的嗓音呢喃,手指在觸碰到我臉頰的一瞬間慢慢地縮了回去,“如果這些願望在五十年後仍然是泡影,我想我可能得在瘋狂到想要殺死你或是自己之前,離開……”
他終於說出了我想要的結局,雖然之前大段的言情劇台詞令我煩躁不堪。但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他說,他會離開。
“不用,你待在這兒,讓我走就行。”我迫不及待地後退幾步,見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並沒有追過來的表示,這才轉身迅速離開。
這具身體的潛能被壓榨到極限,我算了算自己在黑夜中走了半公裏,已經是安全距離,便在一塊奇形怪狀的巨大岩石旁坐下,將脊背貼在冰冷堅硬的石壁上。
我一直在懊悔剛才的決定。一步步離何遠飛越遠,這種懊悔就越深,我不知道要花多大的力氣去克製我的本能,才能讓它不在全麵接管我的思維後,回頭去找他。
我無比希望宇宙降下一隻生物,哪怕是沙漠蜥蜴也好,但周圍是全無生命的死寂,連隻甲蟲也不肯爬過。
如果我因此被迫轉入地表下休眠,而把裴明昊的身體和口袋裏的空間跳躍裝置貢獻給路過的探險者以及聞聲而來的警察,我一定會詛咒這個叫何遠飛的人類患上失憶症,把他最為執著的東西忘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