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裏,我得到了一段預留的信息——它的主人已被吞噬,臨終前用特有的方式留下了一段精神波。這個信息告訴我:在逃離母星之後,她是他們種族的最後一個雌性體,如果在未來有同類能接收到這個信息,請原諒她在死亡麵前拒絕使用同調挽救自己的生命,因為她已永不再信任任何一個異族。‘像我們這樣隻會被掠奪與背叛的種族,還是不要延續下去好了’,她最後這樣絕望地說道。]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是……”
白狼平靜地回答:[是的,她是我一直在尋求的同類。如果我能更早一步找到她,或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我不得不接受事實——我的種族已經滅絕,即使我和另一些不知所在的雄性體還能苟延殘喘幾百年,也隻是時間問題,這個事實已不容修改。]
我沉默地望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我本來就不擅長安慰他人,而眼下的情況,更不是需要安慰的時候。
[我想讓你知道我們種族滅絕的原因。]白狼似乎並不需要我的回應,他隻想靜靜地述說,[我們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就是你體會過的“同調”,能讓對方的自身能量產生巨大增幅,但我們很少使用這種能力,除非雙方互相認同。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該死的方式,能在我們不願意時,單方麵獲得這種能力,那就是吞噬。吃掉我們,融合我們,同化我們,無數更高文明的掠奪者趨之若鶩地奔向我們的星球。]
[你知道他們管我們叫什麼嗎?]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冷卻凝固後的憤怒與悲哀,[——“升級補丁”。那是一場長久的暗無天日的種族屠殺,最後隻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族人逃離了母星……]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在知道我與他並非同類後,會突然產生那麼大的憤怒與仇恨——這令他回想起痛苦的過去。
站在岩頂的野獸重新陷入沉默。在東邊天際逐漸升起的一鉤殘月下,他高高地仰起後頸,朝著繁星密布的夜空發出了一聲來自靈魂深處般的淒厲狼嚎。
“這頭……狼怎麼了?”何遠飛低聲問我。他似乎不太想把這麼個體型驚人的巨獸稱之為印象中的狼。
“他在唱安魂曲,用宿主的方式。”我一邊回答,一邊抓緊實施我的小計劃。時間非常緊迫,我必須趕在被本能控製之前——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白狼突然回過頭,冷冷地說,[你想謀殺自己。你想進行分裂繁殖。之後出生的個體與你的基因毫無二致,但卻擁有完全不同的意識和思維方式,這樣你就不會對麵前這個唯一的人類心慈手軟。]
[那又怎樣,我有這個選擇權。]我改用神經脈衝回複他。
[我堅決不承認之後的那個‘你’是你,他隻是一個陌生的複製體。]白狼顯露出了罕見的強硬姿態,[如果那個複製體是我討厭的類型,我會撕爛他,連同他的新宿主!]他甩了一下蓬鬆的尾巴,姿態矯健而輕捷地從岩頂一躍而下,落下我身邊。
[你到底想怎樣?]我再度攔住了想要開槍的何遠飛,對這頭管得太寬的狼開始惱火起來。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我,然後將巨大的頭顱降低下來,平視著我:[我想要你永遠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你不必分裂繁殖,甚至不必更換宿主,我可以修好他,哪怕隻剩一個細胞,我也能將你的宿主恢複如初。]
即使是“同調”,也不可能具備無中生有的能力。我皺了皺眉,不解地問道:[用什麼方法?]
白狼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我的頭發,又伸出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我的臉頰,然後溫和地說:[吃掉我,融合我,同化我。]
“……你瘋了嗎?”我因為太過吃驚而失聲道,“如果這是另一次試探,完全沒有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