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3 / 3)

我隨後站在門前,看到他握起鄭叔叔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摩挲。我想那是一種銘記,用厚實老繭對父愛的銘記,粗糙的感覺將會是今後易之對於親情永存的熟識。可是沒有淚……

下葬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骨灰盒放進去的時候,我看到鄭易之的肩膀顫唞了兩下,卻仍舊沒有說話。一切歸於平靜,送葬的人開始圍著桌子吃吃喝喝,談笑風生。那一刻,我分明聽到從內心發出無奈和嘲笑的聲音。我的嘴角凝重苦笑,你們不會明白,死去的人對於一個孩子是什麼意義,有些感情也不是埋於土就能封藏。

工地賠了3萬,辦完葬禮還剩2萬多一點。

人去樓空,我抱著吉他,坐在雪地裏,靜靜地撥弦。雪帶著涼意落到我的脖頸,我仿佛聽到屋內有個孩子在哭泣。莫紮特的安魂曲,在看不到星星的夜空飄零,掩蓋了男孩的悲慟哭聲,而我,仍舊聽到得那麼清晰。

沒有守靈時來陪你的陳欣然,我亦可以上前,但是我想這一刻沒有人在你身邊你更可以泄露你的悲傷。我知道你坐在地板上,抱著膝,還知道你的淚浸濕了褲子,可是我隻有撥動這琴弦。

易之,哭出來就好了。

第二天,我依舊看到等在那裏的鄭易之。沒有驚訝,反倒是預料之中。

課間操的時候,成群結對的人湧向操場,我側臉張望,看到落寞的鄭易之,忽然覺得懊悔自己跳了級。

“就那個,對,鄭易之,他爸剛死了……”旁邊的那個初一的孩子,低聲對著旁邊的同學咬耳朵。

“不是吧?他不是沒有媽媽嗎?那不是成孤兒了啊……”另一個聽完很是驚訝,有些惋惜還帶著點同情的陳述事實。

“是啊,成孤兒了……”

“你們不要亂說。”我攥緊了拳,心裏想的是今早進教室是不是也有人這麼說,鄭易之又是怎麼過的呢?

“本來就是嘛,孤兒還不讓說了,別以為你老爸以前很有錢你就了不起,別忘了你爸爸還是貪……”那個長的一臉麻子的男生,話還沒說完,就被我一拳打翻在地。

紅色的液體從他鼻子裏流出來,他粗魯的擦了擦,罵咧咧的站起來與我扭打在一起。本來課間操時間人就很多,這一亂交通自然堵塞。

“媽的,金景吾……”那個男生上來抱著我的腰,猛的後退,頓時讓我失去了平衡,倆人都跌到地上。冰碴擦破了手,但是麻麻的卻不覺得疼。我翻身起來拽著他的衣領,騎在他身上,狠狠扇了他兩個耳光,厲聲道:“以後你TMD再說三道四,我饒不了你!”

站起來的時候四周的人都退了一步,我咧了咧嘴,剛想輕巧的說一句什麼,卻看到鄭易之站在人群外看著我,臉上讀不出任何表情。

三天後我在西大街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一群小混混一夥與另外的一群人混戰。

我感到額上的血管跳動,恨不得轉身就走,我的行動先於意識,衝到他麵前壓下了他揚起的拳頭。但是,落在肩上的棍子提醒我,他們還在互相毆打。

鄭易之抓著我的胳膊,用力扔到一邊,一腳把後麵的那個小雜碎踹倒在地。

正當我想怎麼收場的時候,警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我拉起鄭易之的手,閃到了小巷子的角落。

待到安全,甩開他,盯著他大聲的吼:“鄭易之,你這幾天就是跟著他們混了啊?!你還學會打架了你!”

“你能為什麼我不能?”邪邪的語氣,邪邪的笑容……

“你……!”我揚起手,真的想要扇他耳光,最終卻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