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2 / 3)

榮萱畢竟是孩子,聽了之後高興的什麼似的,雙眼放光,恨不得立刻拿起鏟子就去挖土。花清淺斜斜眼睛,嘲諷:“現在這麼有幹勁,到時候真幹起來,半個時辰不到就要扔家夥走人。”

榮萱不甘示弱,反擊:“那你呢?渾身的肉隻怕還沒有我多,連鏟子都拿不動!”

花清淺朗朗一笑:“所以我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會去動手。反正我不動手,也有傻子搶著做。”

榮萱氣極,他不是嘴笨,可見著花清淺就施展不出,事後想想,每次都隻顧著生氣,等到生完氣,對方早已大獲全勝。他這幾天跟紀清言相處,心裏早把對方當做可相信依賴之人,現在落於下風,自然而然目光向對方投去。反正他一句傻子,罵了我,也罵了你。

紀清言自認擔不起此般大任,可孩子求助的目光委實太過動人,他清清嗓子便要張口。剛擺好架勢,身子轉向花清淺,隻看了花清淺那眉梢微挑的麵容一眼,立即不戰而敗。

花清淺扇子在手中轉兩轉,早預備好的微笑浮上嘴角。一時間,三人都沒有說話,花園裏陰風陣陣,烏雲蔽日,直逼退朗朗豔陽。

過了一會兒,烏雲消散,心情大好的某人開口:“你們今天就到花園裏討論這個?”

紀清言搖頭:“整飭花園是想了幾天的事情了,今天來是帶萱兒看看枯草,練練筆意。”

“練筆意?”花清淺是聰明人,立刻便想通,眯著眼問榮萱,“你開始寫狂草了?”

“我喜歡那個。”榮萱揚眉。

花清淺“哼”一聲,拿過被紀清言整理成一摞的紙張一張張看下去,臉色越來越深沉,到最後,尾指竟不自覺抖了起來。榮萱覺得有些不對,從他手裏搶過習作,劈頭問:“怎麼了?我寫的再差你也不用這樣吧。”

花清淺抬起頭,麵上是難以形容的表情,嘴唇泛起一層白,良久方道:“不,你寫的很好??????你是照著誰的字摹的?”

少年也察覺他的失態並非因為自己,心裏忐忑著拿出一直放在一旁的一本字集,道:“我在你書房找的,這上麵的字沉厚大氣,我一見便很喜歡。”

花清淺不用接到手裏,他隻要看著那平平常常的開本,便是一陣心悸。當日那人執筆自己磨墨,於春日下午閑閑散散寫出這麼一個薄本出來,相對著品評不知道多久。自己對他的字向來不說好話,可心裏是歎服的,他簪花小楷寫得好,可胸懷卻沒寬廣到能寫出這樣一筆狂草。

紀清言握住他的手,問道:“怎麼了?”

他閉著眼搖搖頭,對榮萱道:“把上麵的字練過一遍之後便燒了吧。”

“為什麼?”榮萱珍愛這字集,簡直是大叫出來,“我喜歡這字!”

花清淺不同他發火,隻淡淡道:“這世上好字許多,做什麼偏執著這個?你不燒我燒。”

榮萱把字集抱在懷裏,嘴唇緊緊抿著,抗拒的話不多說,姿勢卻再明顯不過。紀清言深知其中必有些不可為外人道的隱情,對榮萱使眼色勸道:“萱兒,莫要違逆大人的話。”

“我不!”少年養尊處優的脾氣上來,決不妥協,甚至口不擇言,“他算我什麼人?!還不知是為了什麼帶我回來,自我到府裏,處處與我為難!現在我不過喜歡一本字集,他都不許,還叫我燒了!我就是不燒!花清淺,你當你是什麼人,敢這般命令我!”

花清淺不說話,隻是抬起頭,那看向榮萱的目光裏沒有一絲一毫氣憤,竟然滿滿都是哀痛。紀清言看的分明,這樣的花清淺,像困在常年不見光處的一株植物,陰冷潮濕的苔蘚爬滿了周身,已經快被掩埋。